蕭繹側眸看了看我,重重道:「是,兒臣記下了。」
走出門口一剎那,我鬼使神差回頭偷望了一眼武帝,見他獨自坐在那里,對著一壇新酒發呆,神情落寞。
我陡然覺得他可憐。
我想起了我娘,那個夜晚她也是等所有人都睡著以后跑到廊下偷偷喝酒,做了一小會兒的自己。
天下至尊富有四海,原來也有那許多的身不由己,和排遣不了的哀愁嗎?
出來以后我對蕭繹道:「其實你爹這人挺好的,想不到他是這樣的皇帝。」
「我不知道,」蕭繹道,「我一年只見他四五次,在節下家宴上,遠遠行個禮算是見過,話都說不上幾句。」
我嘆氣。
我是個孤兒,蕭繹有爹等于沒有,三人中屬聞照幸福一些,我勾肩搭背他,「以后就全指望你了,方才在酒窖里你也聽到了,我被陛下訛了四百金,你什么時候先把欠我的錢還了?」
聞照道好說,「不如我把陛下的錢也替你還了。」
我離他遠了點,「不要,四百金這么大一筆巨款,我只能對你以身相許了,要不我肯定還不上。」
聞照一雙眸子在宮燈照映下熠熠生輝,玩笑的成分居多,「要不你就以身相許?」
我也笑,「成,等我回去算算彩禮。」
聞照:「你可真是個財迷。」
說者無心聽者有意,我倆兀自笑鬧,沒留心蕭繹的臉色何時冷了下來,他道:「我先回去了。」
走得頭也不回。
聞照有些無措,「他是怎么了?」
我望著蕭繹的背影,似乎明白了點什么,但又不是很明白。
10
因為白日我在學宮的事,我那所謂公主嫡母勒令我次日不用去上學了,殿前罰跪反省一日。
早上,蘇芷韻眾星捧月走到我面前,得意看了我一眼,道:「該。」
「讓你攛掇聞哥哥跟著你胡鬧,這下遭報應了吧?姐姐還是死了這條心,聞哥哥是什么身份,你是什么身份,他也是你配去攀附的?」
她段位太低,我不想跟她說話。
她默認我不說話是怕了她,愈發飄了,「今日花朝節,只上半日課,下午我要和聞哥哥去踏青賞花,可惜了,姐姐不能去。」
原來不知不覺已經春天了啊。
蘇芷韻走后我一陣恍惚。
不甘心總是有的,自從來了這里,我一味被命運推著走,自己做不了半分主,上天給了我再世為人的機會,又安排我做了廢柴。
我鄙視上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