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知中間發生了什么,只記得那日我從湯房沐浴完回到房間,二人便有說有笑的。
楚穂笙看向我的眼神也不像前幾日那般疏離。
「前幾日是我不好,受了別人挑撥,對你們發脾氣,我已經知道錯了,七間,你還生我的氣嗎?」楚穂笙真誠的看著我,臉上滿是愧疚。
一旁,方竹夏也在幫著楚穂笙說話,我微微一笑,本來這事我也沒有生她的氣,她出身不好,和我們一路,自然會引來不少的閑話。
「早就消氣了,但,可不能有下次了,穂笙,我們三人說好了是好姐妹,不論你出身如何,未來大家是做主子還是做奴婢,都是好姐妹,彼此互相照應才是。」我甜甜一笑,拉著楚穂笙的手說道。
楚穂笙笑著點點頭,「是我一時鬼迷心竅,那這事兒便翻篇了,往后我們還是朋友。」
我們的關系似乎就這么和好了,鏡心院里頭的人也越來越少。
和我們同住一屋的趙小姐在丹青試煉中淘汰出局,立馬被嬤嬤趕出了鏡心院,聽聞她被分配到了佛堂灑掃。
她前腳剛走,后腳嬤嬤就讓云家的小姐住了進來,原先臉上受傷的黎家小姐,臉上的傷在趙小姐離開后便好轉了不少,我們便都明白了,背后下絆子的是趙家小姐。
轉眼便到了大選的前一日,我們和往常一樣,在教習結束后回到房中,準備用膳。
但我比她們都晚了一些回到房中,先生走后,嬤嬤把我叫到一旁,小聲的叮囑我明日大選之日的事情,等我回到房中時,方竹夏沒了。
屋子里的人全都呆愣愣的看著桌子上倒下的方竹夏,沒有任何的反應,我走進去時,便看到方竹夏雙眼睜的老大,倒在桌子上,嘴角往下滴著黑色的血。
我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,立馬驚叫出聲,引來了管事嬤嬤。
「吵什么,吵什么!明兒個就大選了,你們還這般的不安生,是不是都不想選了!」管事嬤嬤邊說邊走朝我們走來,她走到我身邊看到方竹夏的尸體時,抬起眼看了我們一眼。
接著,管事嬤嬤就像什么都沒有發生一般,讓底下的內侍監,將方竹夏抬了出去。
「今兒個的飯不干凈,姑娘就都不要用了,明兒就是大選,姑娘們便忍一忍,這一夜,很快就過去了。」管事嬤嬤扯著嗓子,尖聲說著,眼神冷冽的掃過我們的臉。
等方竹夏被抬走,屋子里很快就被底下的內侍監收拾的干干凈凈,管事嬤嬤關上我們的房門,轉身離開。
我跌坐在地上,眼淚唰唰的往下掉,楚穂笙過來扶我,我拉著她的手,「你說,竹夏會被帶到哪兒去,她沒了,她就這么沒了。」
「亂葬崗。」楚穂笙淡淡的說了一聲。
即便是這個時候,沉浸在傷心中的我也沒有察覺出楚穂笙的異樣。
我聽到亂葬崗三個字,哭的更加大聲了些,「竹夏怕黑,去亂葬崗,她會害怕的,穂笙,我們去求嬤嬤,把竹夏送出宮,送到家中好不好。」
「你知道這不可能。」楚穂笙的聲音始終十分的冷靜。
她說的沒有錯,進了宮,除了被淘汰出宮的姑娘,剩下的,無非只有三個下場,做主子,做奴婢,做亡魂。
魂不歸故土,尸不斂棺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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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行了,別假惺惺的在這里兔死狐悲,這毒還不知道是誰下的呢,要怪就怪方竹夏自己,偏要像餓死鬼投胎,趕著吃飯。」云家小姐翻了個白眼,語氣不善。
楚穂笙看了她一眼,扶著我起來,我直直的朝她走去,盯著她,又看著旁邊看熱鬧的二人。
我正想開口,楚穂笙將我拉到一旁,小聲的對我說,「明日便要大選了,不要橫生枝節。」
我曉得,楚穂笙打進宮就是想入選,只是我沒有想到,她會對方竹夏的死這般冷靜。
黎家小姐見我與那云家小姐沒有起爭執,許是覺得沒什么熱鬧好看,放下了床上的紗幔就寢。
自從她的臉傷后,一聽聞有誰被害,都是幸災樂禍的模樣,巴不得瞧見旁人比她慘。
躺在床上,我渾身都覺得冷冰冰的,楚穂笙說了好些話,我都沒有聽見。
耳邊一個個均勻的呼吸聲,她們似乎都已經睡下了,我看著窗外的月亮發呆,怎么也睡不著。
楚穂笙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,小聲說道,「七間,你睡了嗎?」
「還沒。」我聲音低沉,蔫蔫的回了一聲。
「我有些餓了,我們去小廚房看看,找些吃的吧?你晚上也沒有吃東西呢!」楚穂笙輕傷說道。
方竹夏剛剛出意外,我哪有心思吃東西,本不想去,但聽到楚穂笙的肚子咕嚕嚕的叫了一聲,便勉強應下。
輕手輕腳的摸出房間,我們動作輕緩,十分的小心,生怕驚醒了旁人。
若是讓嬤嬤知曉我們半夜去偷吃的,免不了又是一頓打。
路上,楚穂笙拉著我的手,她的手心冒著汗。
走到一半,楚穂笙忽然停下腳步,我有些奇怪,轉過身,看到她吊著一雙眼看著我,我嚇了一跳。
「穂笙,你干嘛這么看著我,怪嚇人的,你沒事吧?」我輕輕的問道。
忽然,她扯起嘴角,詭異的露出一抹笑容,夜色下,她的神情看起來十分的滲人。
我嚇得放開了她的手,下意識的后退了兩步。
「穂笙……」我低低的喚了一聲。
楚穂笙朝我走近,一步步靠近我,直到將我逼到墻角,我靠在墻上,心里的害怕無限放大。
她冷冷的看著我,眼神里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冷冽。
「風七間,你真的好天真啊,和方竹夏一樣天真。」楚穂笙邊搖頭邊對我說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