終于倒出空來,他便長嘆一聲:「我們家小姐啊!終于脫下戎裝換紅妝了!」
他口中「脫下戎裝換紅妝」的我,此刻正坐在屋子里,奮力地描摹著自己的妝容。
啊,這口胭顏色怎么這么重!
啊,這鉛粉也太白了吧!
我對著銅鏡修修畫畫又畫畫修修。
這化妝也太難了吧!
我的唉聲嘆氣引起了張鸞彩的注意。
她的頭發已經盤成了婦人的發髻樣式,嬌嫩的臉上褪去稚氣,多了幾分婦人的雍容。
這就是嫁為人婦的樣子,真好。
「快,小彩彩,快來幫我。」我把張鸞彩摟過來,讓她幫我。
原本,丘小義一看見我抱著張鸞彩,就會氣急敗壞。
不過由于我經常抱,他也就習慣了。
張鸞彩笑了笑。
她一直都很感謝我,挺身而出救她不說,還是時時關心她的好閨蜜。
張鸞彩熟稔地拿出胭脂奩,在我臉上涂涂畫畫,很快就化好了妝。
我看著她化完的臉,對比我剛才的「吃死孩子」妝容,看向張鸞彩的眼神都充滿了感激。
隔壁,我爹抱著一個骨灰盒,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哭得眼圈通紅。
「秀禾啊,你快看看!」他猛吸了一口氣,「你看看我們家的英子,她今天終于要嫁人了!」
他蒼老的臉上掛滿了淚珠,淚珠里又凝結里欣慰。
打我娘死后,我爹再沒續過弦,一個人把我養大的。
今天我終于要出嫁了,他當然舍不得。
不過,身為新娘子的父親,他當然不得不出門迎賓。
我爹擦了擦眼淚,毅然決然邁出門,走向門口,決定以更欣喜的狀態送女兒出嫁。
終于,吉時到了。
我在千擁萬護之下,被扶上了馬車。
想姐姐當年,也是「正趁東風我既上馬君且隨」的女中魁,一直都是早習弓馬來著。
都是我騎馬背來著,而今,終于也是著上了鳳冠霞帔坐在了轎子里了。
嗩吶一吹,簾子一蓋,轎子一起,我便要離開了。
離開一個愛我十幾年的男人,奔赴向下一個愛我剩下幾十年的男人。
路上,看見了許多風景,可是到了楊府,我成了他眼中唯一的風景。
楊彥宇的目光,隔著一層紅蓋頭就能感受到。
他見到我,一把抓住的手,十指相扣,生怕我跑了一樣。
我和他一路走過了一系列婚禮過程,然后被送入了洞房。
我在房間里坐了許久,腦子里想過了好多畫面,卻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。
良久,門被「吱呀」一聲推開。
楊彥宇的一身紅衣,和我第一次見他的清冷不同,如今的他,容顏明艷不說,眼眶中還蓄滿了涌動的情愫。
他站在門口,一步步走向我,向我伸出了手。
「你,真的愿意嫁給我嗎?」
「我,愿意了十七年。」
他掀開蓋頭,正對上我一張同樣蓄滿了情愫的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