宣玨:「可。」他和戚文瀾顯然關系很好,當真攤開一副嶄新的畫軸,問他想要什么。
戚文瀾:「隨便你。」
或許是知道戚文瀾這廝不靠譜,他又將視線轉向我。
「畫花吧。」我一直悄悄盯著宣玨側臉看,脫口而出。然后才發現我也說了句不靠譜的話。
三個人視線,不約而同地落到那株被我摧殘的牡丹上。
三人:「…………」
我咳了聲:「實在不行,別的也都可以。」
宣玨卻笑出聲,溫和地道:「那就畫牡丹花吧。」
說著,當真勾線著色,畫起牡丹來。
宣玨下筆婉若游龍,白紙上蔥蘢木葉、嬌艷牡丹,栩栩如生。
戚文瀾在一旁等得不耐煩,聽姑娘們的小曲聽得也昏昏欲睡,干脆手癢地去看宣玨其余幾個已用的畫軸。
「……別碰。」宣玨來不及阻止,就被戚文瀾刷得一下打開畫軸。
畫軸落在地上,咕嚕滾了一地。
我的角度只能隱約看到紅棕配色,看不清畫上是何,便問:「畫了什么呀?」
戚文瀾想撈畫沒撈到,手臂僵在半空,特別是在看到畫卷內容后,臉色驚疑不定地看了看宣玨,又看了看我,唇張了又閉,把脫口而出的話憋了回去,半晌才道:「沒什么。」
宣玨也對我的問題避而不談,只道:「幫我卷起來吧,文瀾兄,勞駕。」
戚文瀾只得沉著臉,半蹲下來,將畫軸卷好,直到宣玨將那副《牡丹圖》留下,告辭離開,都未再說一句話。
我好奇心大發,又問:「他卷軸上到底畫了什么?那么緊張?」
戚文瀾瞥了我眼,涼涼地道:「一只狗。」
我:「。」
我自然知道被寶貝抱著的畫卷,不可能畫只狗。
但宣玨不想別人看到,我也不好刨根問底。只將《牡丹圖》收起,然后擺手,示意戚文瀾哪里涼快滾哪里去。
那日惠風和暢,天朗氣清,云卷云舒,萬物可愛。
春鶯啼曉外,烏云就在不遠方。
14、
春鶯啼曉那一聲嬌笑,讓萬開駿丟了性命。
萬家也倒臺得快,轟轟烈烈,坍塌成灰。
文人的嘴是殺人不見血的利刃,萬閣老能用,我同樣能用。
無非就是三寸不爛之舌,顛倒黑白——況且,這場輿論里,萬開駿不可能占上風。
一個孩子、女子清譽、我亡國的身份,民眾會可憐誰,憤恨誰呢?
甚至有百姓抗議,說宣玨不配坐這皇位。
吵吵嚷嚷下半年,一出鬧劇。
宣玨倒也不急,有條不紊地布局,推行政令,選拔官員,事情做得穩當完美。久而久之,朝野風聲皆過。
快臘月時,陳墨又在找我鬧過一次,她咬牙切齒至極:「你給陛下灌了什么迷魂藥,他……」
她難以啟齒般道:「他就沒在我宮里歇過一晚!」
我坐在榻上,悠悠睜開眼,然后道:「蘭靈,搬塊鏡子,給陳小姐照照。」
陳墨愣了一下,將蘭靈端來的銅鏡拍落在地,怒道:「你干什么?!」
我閉眸道:「多丑。讓你看看你自個兒。」
「你——」陳墨怒極而吼。
我只道:「昔日春宴,陳小姐撫琴,一曲《鳳求凰》技藝絕佳。父皇指著你訓我,『看看人家』。求不得,放手便是。你本就極好,沒必要為了另一人,面目全非。何必呢?」
陳墨顫抖著道:「你懂什么、你……你懂什么?」
「好自為之。」我沒睜開眼,感受爬上我眼角的陽光,「蘭靈,送客。」
陳墨渾渾噩噩地離開了。之后深居簡出,再沒找過我麻煩。
而年節,很快就來了。
我既擔心戚文瀾回京,又擔心他不回京,等聽聞「鎮關大將軍」不日歸來時,我的心還是揪了一揪。特別是等到戚文瀾入宮述職時,我只祈禱這蠢貨,留了后手。
否則宣玨把他一關,造反罪名往西北十萬軍士上一扣,誰都救不了他。
我在玉錦宮焦躁不安,直接推門而出,想要去太極殿一瞧究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