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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以為我的生活會一如既往,每日在蘇芷韻母女淫威下狗茍蠅營,直到我十八歲成人,由她們隨便找戶人家將我發落出去。
宅斗中的炮灰大都是這個下場。
沒想到我娘去世半個月以后,邊疆傳來了我爹戰死的消息。
據說這一場仗明明是我強敵弱,肉眼可見的躺贏,但我爹不知為何,瘋了一樣往敵人刀口上撞,攔都攔不住,鐵了心要找死似的。
人拖回大營時已經不行了。
聽說他喊了一夜的「紅衣」,在天明時斷了氣。
我娘的名字就叫紅衣。
由于他在我成長過程中缺失得厲害,導致我對他的印象很薄弱。
只記得他模樣好看,我走在街上回頭率高,還得謝他遺傳得好。
記得他胡子特別扎人,還尤其喜歡抱著小時候的我往他臉上蹭,他喜歡把我高高地舉起來,口中喊著「蓉蓉飛起來啦」「蓉蓉飛起來啦」。
或者把我扛在他肩膀上滿院子撒歡兒,跑累了就去院角葡萄架下數葡萄。
公主來了以后嫌那架葡萄不美觀,叫人拔了,栽了她喜歡的紅梅。
有一次我爹好不容易回來,神秘兮兮來到別苑,送給我一條造型別致的項鏈,跟蘇芷韻的一模一樣。
他站在門口,將那條綴滿各色寶石的項鏈戴在我的脖子上。
「喜歡嗎?」他把當中一塊玉墜翻過來給我看,「上頭刻了你的名字,蓉蓉,爹爹親手刻上去的,妹妹那條沒有哦。」
我歪頭看著他,不明白他想表達什么。
難道他以為這樣我就該竊喜,然后對他感恩戴德,天真問他爸比你會唱小星星嗎?
他看我沒什么反應,不禁有些黯然,欲又止了一陣,問我:「你阿娘最近還好嗎?」
我拉著他的胳膊,「爹爹你何不進來自己去問問她,你進來呀。」
堂堂一條漢子,一國的將軍,令敵軍聞風喪膽的三軍統帥,邁不過一道淺淺的門檻,他道:「不了,爹爹走了,蓉蓉你不明白,爹爹不敢見你娘親。」
所以他在我眼中從來不是英雄,他就是個慫包。
他只是我娘一個人眼中的英雄。
后來蘇芷韻的項鏈被她玩丟了,找到我這里見了我那條,非說是我偷了她的。
又說我擅自在上頭刻了名字,是故意惡心她,公主便以此為由將我和我娘又「教訓」了一頓。
而那時我爹又不在家。
看,他自以為對我和我娘的那些好,到頭來都是對我們的變相傷害。
他從來不知道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