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蘇蘇冷笑一聲,走上前一步,眼神冷冽,壓低了音量說道,「汐長使可不要太天真了,這后宮,不是你壓臣妾一級,便真能把自己當回事,前朝和后宮一向是牽一發而動全身。」
氣氛變得有些微妙起來,我眉眼間帶著隱隱的笑意,看上去十分的溫和,而白蘇蘇眼神凌厲,不是個好招惹的主兒。
「柔少使此話說的不錯,可此事已然是如此了,柔少使若不想讓旁人看了難堪,便好生的辦完您的抓鬮宴,滿宮的妃嬪高興,也是您的功。」我半帶著威脅的語氣,臉上還是笑瞇瞇的樣子。
白蘇蘇的臉色唰的一下變的更難看了,忽然,她抬起手,我看到她的手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弧度,下意識的閉上眼。
啪的一聲,聲音響亮又清脆。
只是,預料中的疼沒有落在我的臉上。
我睜開眼,不可思議的看著擋在我面前的顧經綸。
他結結實實的挨了白蘇蘇一巴掌,臉上明晃晃的一個巴掌印。
我微微蹙眉,看向白蘇蘇的眼神里帶著些惱意。
「你是何人?」白蘇蘇質問出聲。
我和顧經綸的臉色紛紛一變,白蘇蘇此話是何意?先前在鏡心院顧先生教習了她們月余。
即便是些許日子未見,也不至于這么快便忘卻了吧?
男女授受不親,本就同男子接觸的少,又怎會這么輕易的忘卻。
「便敢替她擋這一下!」白蘇蘇又接著說道,眉毛都擰在了一處,看上去似乎滿臉的怒氣。
然而我注意到一個讓人難以察覺的細節,方才白蘇蘇身后的貼身宮女輕輕的拉了一下白蘇蘇的衣裳。
兩句話之間隔了一會會的功夫,看上去似乎沒有太大的問題,但綜合方才她貼身宮女的小動作,很顯然,白蘇蘇是因著宮女拉了她一下,才及時接上后面的話,好掩飾什么。
白蘇蘇竟認不出顧經綸,有趣兒。
「微臣不僅僅是替汐主子擋,更是為柔主子擋。」顧經綸緩緩開口,聲音清冷,「流櫻小榭里滿宮的妃嬪都在等二位主子,汐主子臉上帶著傷進去,豈不是引起非議。」
他的話說動了白蘇蘇,白蘇蘇臉色一動,但還是犟嘴道,「即便你說的都對,可后宮之事,也輪不到你來橫插一腳!你這般行事,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對汐長使有什么心思呢!」
我眉毛一擰,冷聲呵斥道,「柔少使慎!淫亂后宮是大罪,隨意污蔑宮妃更是大罪!」
心里有些緊張,顧經綸剛剛上前為我擋這一耳光屬實是有些心急了,欠缺考慮,我很擔心白蘇蘇會看出些什么。
或許是心里有了心思就總也容易心虛,其實我和顧經綸什么也沒有,彼此心儀又如何,都只是埋在心里的想法,即便去皇上面前告發,又能如何?只要我咬死了不認,顧經綸咬死了不認,能有何證據。
這些我都知曉,可我還是心虛,還是擔心會被旁人看出我們之間的小心思。
「主子們都在里頭等二位主子,還望二位主子以大局為重,微臣先行告退。」顧經綸拱手作揖道,說完緩步退下。
我抬眼撇了一眼白蘇蘇,她也正打量著我,眼神高傲清冷。
「還請柔少使以大局為重。」我又提醒了白蘇蘇一句,上前兩步,走到白蘇蘇身側,壓低了聲音說道,「功也在少使身上,過也在少使身上,少使是要功還是過,少使可要想清楚了。」
說完,我徑直去了流櫻小榭,我想白蘇蘇心里自會有決斷。
進去前,我看了一眼白蘇蘇,她還在掙扎猶豫,但我知道,她最終會做出正確的選擇,為了和我賭一口氣,惹得她自己也一身騷,這是兩敗俱傷。
左右她的那一口氣已經發泄在了秋杉身上,若不是見秋杉滿臉的傷,以及剛剛的那一巴掌,我還會擔心,但氣都撒了,我便不擔心了。
我雖心疼秋杉,但這事是她做的不夠仔細,她挨了白蘇蘇的打,也算是彌補了她的疏漏,讓白蘇蘇心里舒坦了,事情才不會鬧大,這傷,她受的不冤。
耳邊滿是議論聲,剛剛我們三人在外頭這般久,她們都在偷偷打量張望我們的動靜,議論猜測我們之間是不是起了什么爭執,還是如何。
我當做什么都沒聽到,靜靜的站在角落里,今日的風頭,得要讓白蘇蘇出盡了,這事才能翻篇。
沒多久,白蘇蘇走了進來,嘴角掛著些許笑意。
「今年的節禮比往年都發的晚了些,是想給各位姐妹們弄些新的花樣,讓這年過的熱鬧些,大家隨便坐,都不要拘謹,今日就是以玩樂為主。」白蘇蘇緩緩開口,招呼眾人坐下,頗有些當家主母的風范,只是比起皇家威嚴,還少了些火候。
我挑了個角落里坐下,今兒個白蘇蘇才是東道主,她坐在主位上,眼神得意。
這主位她應當想了很久吧,從前一直沒有機會,現在總算是有機會了。
白蘇蘇拍拍手,幾個內侍監從外頭抬進一個大圓球兒,放在中間。
緊接著,宮女們紛紛魚貫而入,端上菜肴。
邊吃邊玩,確實熱鬧的緊,看得出白蘇蘇安排的很有心思,小榭外還有樂司的樂姬奏著小調,調劑氛圍。
「各位看看那邊。」白蘇蘇看向流櫻小榭外的一處,朝身后的宮女微微點頭致意。
眾人紛紛朝白蘇蘇眼神的方向看去,花叢中圍了一圈布,我方才來的時候都沒有注意到,這會才瞧見。
一旁的宮人拉開布,露出一座小山似的東西,堆滿了盒子。
盒子擺放的十分巧妙,還很是美觀,最上頭,擺了幾件稀罕物件兒,我一眼認出其中一樣是前朝的燒藍縷空雕花花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