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6
秋杉走后,寢殿里只剩下了我和漣芝。
本想留漣芝在身邊給自己多一個助力,沒成想不過短短幾日,已是物是人非。
「霍天心,你本就是我強意留在宮中的,我本想將你留在身邊,好為我辦事,但我此刻的境遇,你也看到了,你要是不想留在我身邊,我也不強求。」我緩緩開口。
漣芝沒有立刻回話,思索了一會,才開口說,「奴婢這條命是娘娘保下的,即便不跟著娘娘,也是在宮中漂泊,奴婢愿意跟著娘娘去冷宮,也愿意跟著娘娘東山再起。」
東山再起?
我笑了笑,「你怎會覺得我還會東山再起。」
于我而,住鸞鳳殿還是住冷宮,做皇后還是做廢妃又有何區別,都是虛度光陰罷了。
只要家人安好,我又何必費如此多的心思東山再起。
「娘娘非池中物,冷宮又怎能困住娘娘。」漣芝低頭說道。
我只笑笑,也讓她回去收拾好細軟。
父親無恙,我心中的擔憂也落下。
皇上最終還是手下留情了些,保住了父親的性命,只是罰他看守城門,就連母親的誥命也給留下了。
有著母親的誥命在,也能護得家宅安寧。
今夜睡得格外沉。
第二日一早,我便帶著秋杉和漣芝去了冷宮。
除了母親給我的嫁妝,幾件換洗衣裳和一個匣子,旁的我什么也沒帶,這些年皇上和太后賞的,我都收進了箱子,放在鸞鳳殿中。
倒是秋杉,足足帶了三個大包袱,還讓漣芝背了兩床棉被。
托了秋杉的福,我們格外的狼狽,三人手中都是大包小包的包袱。
走到殿門口,烏泱泱的圍滿了人。
為首的是劉妃和安婕妤。
安婕妤紅著眼眶,拉過我的手,「走,我送你去。」
我還是頭一遭聽她對我說我,平常都是臣妾來本宮去,倒是顯得生分,如今這樣,聽著甚好。
劉妃悄悄的往我手上套了只鐲子,又從自己的頭上拔下兩支釵子,戴進我的發間,「娘娘好生照顧自己。」
「劉妃姐姐是不是忘了,風七間如今已不是皇后了,這句娘娘,恐怕她擔當不起。」謝嬪冷哼一聲,她此刻應該相當得意。
「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,風七間,你沒想過這么快就會有報應吧?」謝嬪又接著說道。
我瞧見安婕妤面上的神情不好,想要開口與謝嬪爭辯一二,對她搖了搖頭。
安婕妤忿忿不平,別過臉去不看謝嬪。
福美人也來了,在人群末尾處,但我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她,她似乎很高興。
我不明白為何福美人對我有敵意,我似乎從來沒有為難過她。
甚至她能有位分,也皆在我的一念之間,她為何于我有這般大的敵意。
罷了,我已經是要去冷宮的人,遠離了后宮,也遠離了爭斗,往后她們的你死我活,都與我無關。
我擠出人群,安婕妤拉著我的手,一路送我去冷宮。
安婕妤讓身邊的宮女替我拿著包袱,我見她也帶了三四個宮女,旁的宮女身上也背著包袱。
我不由得好笑,「你們這是要把整個宮都搬去冷宮嗎?」
「冷宮無比簡陋,恐是連張床都沒有,我倒巴不得把整個宮都給你搬去。」安婕妤還在忿忿不平。
「皇上降你位分便也罷了,怎的就直接把你廢黜,送你去了冷宮呢。」
我拍拍她的手,「我不在乎這些,鸞鳳殿與冷宮也沒有不同,都是過日子。」
走到冷宮門口,我拉住安婕妤,「便送到這里罷。」
「新人馬上就要入宮,白相的女兒驕縱慣了,不是個好相與的,你的脾氣也要收斂些,處處小心,謹慎行。」
我忍不住嘮叨道。
安婕妤又紅了眼眶,從袖子下拿出個鼓鼓囊囊的荷包,塞進我手里,「相見不知何日,你要好生照顧自己,千萬不要病了,不要餓著,你過的不好我也不知道,但總會擔憂,尋著機會,我便會給你送些吃的用的。」
送君千里終須一別,我終是踏進了冷宮,與她朱門相隔。
冷宮格外的安靜,皇上登基到現在,我是第一個進冷宮的宮妃。
先前關在冷宮里的廢妃,都已經離世,冷宮已經空了十幾年,沒有再進過人。
倒真是被安婕妤說中,偌大一個冷宮,竟連張像樣的床都找不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