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蜷起身子顫抖著思慮冬日宴上的事,事情越捋越順,我越想越害怕。
他……不會娶我了。
「妹妹醒了,快把藥趁熱喝了。」姜婉瑩端起藥來遞到我手邊,我從未見過她笑得這般舒展。
「姜婉瑩,我的圣旨呢?」我打翻藥碗,憤恨地瞪著她。
「妹妹記差了吧,那哪里是你的圣旨,分明是姜家的圣旨。皇上親筆寫下太子妃為姜家女,姜家一門二女,何時只剩你一人了?如今皇上已給我與太子哥哥定下婚期。」她低眉淺笑,那一句太子哥哥喚得甜如蜜,軟如棉。
我撲起來扇了她兩個耳光,奈何手上沒力氣,差點身子一軟栽了下去。
「妹妹何苦這樣啊,姐姐和太子哥哥也是被奸人所害。吃下了臟藥才……嗚嗚……」她提著絹子拭淚,楚楚可憐。
「婉蓉,這不關你姐姐的事,是宮里的瑞嬪犯錯……總之,你父親會再給你尋好親事的,你好好將養身子。」母親將姜婉瑩拉開,為我攏了攏頭發。
她們走時,姜婉瑩趴在我耳邊說:「藥是我從瑞嬪那里偷的,當真管用。」然后她又笑著站起身來對我行了一個禮,高聲道,「謝妹妹成全。」
「姜婉瑩,你不配做太子妃,你不配!」我抄起枕頭砸在地上,又急又怒。
「婉蓉。」母親轉頭嗔怪了一聲,拉著姜婉瑩出了門。
往日時光一一浮上心來,他教我識字,姜婉瑩與傻小侯爺陪伴我們的時日最多。
那時候,我在笑,他在笑,小侯爺在笑,唯她一人苦戚戚練字。她單獨對著我們時,便是喚一聲妹妹,再喚一聲太子哥哥。
原來,她在那時就已存了這樣的心思么!
此刻,他會想我么?會顧及我么?
小花會,太子殿下不會。
太子殿下只是需要姜家女做太子妃而已,小花卻需要良謹,只要良謹。
我緊緊抓了錦被咬唇思慮,思慮我該如何揭穿姜婉瑩,又該如何見到他。
臘月初六很快,姜府上上下下都籠了一層紅,太子殿下需親往姜府迎太子妃入主東宮。
我強顏歡笑,著淺紫披風跟在送嫁看新娘子的宗親后面。
「二小姐,得罪了。夫人吩咐你今日不便在這里。」我正欲上前,便被母親身邊的兩位嬤嬤攔住。
「急什么,我只是與我姐姐添妝說吉祥話兒,起來。」我拿起架子扒開眾人,往姜婉瑩的嫁妝盒子上擱了一把剪刀。
「愿太子妃早日薨逝,我愿如姐姐一般,算計親姐妹的夫君,做太子殿下繼室。」我冷笑著行了一個禮,句句惡毒。
人群中有輕蔑的嘲諷響起,那兩個嬤嬤托病攙我回了房。
姜婉瑩,我不會讓你好過!
她再不好過,也已成為太子妃。
沒有人會知道,那一夜的我流了多少眼淚。
這本該是我與他的良辰吉日啊,為什么?!為什么?!姜婉瑩,你為什么要搶走我的夫君?!
我不聽任何人的勸說,亦不讓任何人靠近,我只想聽聽,他怎么說。
我以為他會來,可自從出事那天我遠遠看過他一眼,便再沒見過他。
陰森森的寒風在深冬的夜里越發譏誚,今年的臘月,可真是冷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