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夢曾異想天開過,有一天還能再回祁城,還能再見親人。她念了兩世的故土,念了兩世的親人。
如今竟真讓她想成了一半,踏上故土,可她卻沒有絲毫喜悅之情。
當日,皇上收到祁城暴亂的消息,直接叫停了婚禮,拍著座椅道:「祁城屬于寧淵王的封地,當由寧淵王親自去平亂。」
是以,當晚,祁夢帶兵連夜趕往祁城。
與她一道的還有國師白景,哦,現在約莫能稱之為夫君白景了。
皇上下達這命令后,白景直接請令要一道來,理由還特么特別煽情:「臣與王爺已然禮成,臣自當婦唱夫隨!」
祁夢:「……」
呸,你與皇上演的一手好戲,什么婦唱夫隨,什么由我來平亂,全軍上下沒有一個我的人,全是你白景的!
她是被押往祁城去死的,好嗎?!
死前,能不能見到親人還是兩說。
果不其然,大軍甫入得祁城,便是一片混亂。她一個親人都還沒有見到,便遭遇了刺殺。
當時是,白景帶著她與幾個親信去探查祁城暴亂的情況。
兩人自那夜白景囚禁了祁夢,便鮮少再有過交流,即使大婚當日都沒有說過一句話。其實也能想得通,這輩子,他倆除了祁夢糾纏著白景退婚的那段日子,基本也沒怎么說過話。
同住在京都的陌生人罷了。
祁夢側頭去看白景,想,兩世,明明是同一個人,怎么就差了這么多。
大概這便是愛與不愛的區別吧。
上輩子,白景愛她,所以,最后為了她能把命都搭上。這輩子,白景不愛她,所以,能要了她的命。
便是這般想著時,忽被一道白光晃了眼,一伙兒手持寒刀的黑衣人將他們團團圍住。連句臺詞也不說,上來就砍。
絲毫不按照反派死于話多的套路演!
賊他娘過分!
主要是他們還不蠢,竟然知道擒賊先擒王,大刀長眼似的,后面那么多親信不砍,專門逮著白景跟祁夢下黑手。
祁夢一邊躲閃一邊在內心罵娘:嗶了狗了,老娘不是王,旁邊那位才是!
約莫是那伙兒黑衣人聽到了祁夢內心罵娘的話,一個黑衣人加了把勁兒,刀子直接懟到了白景的胸前。
眼看著就要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。
說時遲那時快,祁夢縱身一撲,替白景擋下了那刀。
祁夢想:屁的可能,我果然就是上天選中的那個苦情傻逼。這輩子是這個人要我的命呢,我他娘還惦記著上輩子欠他的命。
按照戲本子上,女主掛了,男主開掛的套路,祁夢擋了那刀后,白景……
等等。
那伙兒黑衣人……逃了!
祁夢:「……」你們特么就是來要老娘命的,你們早說,不用這么大費周章再給老娘加一出為愛犧牲的戲碼!
主要是她現在即使為愛擋刀了,她愛的那個人,也沒有傷心流淚到天明的意思,嘴角還微微揚了起來,露出了一個大功告成的笑啊喂!
這就很尷尬了!
約莫是哀莫大于心死,祁夢覺得刀砍在自己身上都不覺得疼了。
看白景那嗜血的笑,她現在提什么「我救了你一命,因你而死,你保我全家」之類的條件白景約莫也是懶得搭理她的。
于是,祁夢扒拉住白景的袖子道:「欠你的命……本王還你了,我們兩清,下輩子……不要再約了。」
未來得及聽白景回答,她便再沒了知覺,直愣愣倒在了白景的懷里。
8
三個月后,京都,金鑾殿上。
皇上捏著白景上報上去的關于祁城暴亂的奏折,指尖泛白,良久不曾語,眼眶卻紅了數次。最終擺擺手,退朝。
朕也曾想過護她周全,可朕不能拿這天下賭一個未知數啊。
次日,舉國默哀。
寧淵王祁夢歿于平亂,有功,追封親王,以親王之禮葬之。
但鑒于她膝下無子無女……這親王追封了個寂寞。
皇上下旨收回祁城封地,改郡縣制,寧淵王絕于祁夢這一代。
一時舉國議論,其中罵白景的最多。有目擊者說祁城暴亂只是一群人打架斗毆,不過是寧淵王當年罵了國師一句,國師故意找借口鏟除異己罷了。
有大膽的百姓破口大罵:「這種小肚雞腸心狠手辣殘害忠良的奸臣,龜孫子,狗東西,自有天收,不得好死!」
又兩年,流平息,再無人記得寧淵王是誰,再無人提起當年的「祁城暴亂」,國師依舊是皇上身邊最紅的權臣。
但許是那百姓自帶烏鴉嘴功能,兩年后,紅極一時的國師,竟然真被天收了,死于國師府一場大火,尸骨無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