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罷,又看向李枕:「李枕,我有那么傻么?你們看我顧容何時會打沒把握的仗?」
李枕微微一頓:「你都計劃好了?」
顧容點了點頭,眸光微閃:
「只是本來我沒想這么快收拾他的。可現在看來,他好像有些迫不及待了。」
那時我與李枕皆以為顧容口中所說,那迫不及待等著被收拾的,是端王與繼后。可顧容的胃口貌似更大。
只瞧著,那時顧容的眼神清冷得有些可怕,嘴角卻微微揚起:
「斬草要除根。我說的,是繼后一族。」
說罷,又道:
「陸笙這丞相做得夠久了。我祖父在時,就看他很不爽了。如今栽在我手里,正好。」
啊哈,陸笙這狗丞相確實討人嫌,而且屬于壞人活千年的那種類型。聽聞幾十年前老景安侯還活著的時候,與他最是不對付。倆人雖是一個文官,一個武將,然朝上朝下爭執不休。陸笙隔三差五便要給老景安侯使使絆子,當然,老景安侯也沒讓他好過了。但是老景安侯去得早,從那時候開始,至今二十余年,陸笙活成了老人精,年近古稀還在擺布風云,若非是景安侯府軍權在握,陸家幾乎可達只手遮天的地步。
害……我嘆了口氣:
「陸笙若是那么好扳倒的,他就不會活到八十多還安然無恙了。」
李枕點了點頭:「阿簪說得不錯。這些年來想他倒的可是不少,可哪有一個成功了的?」
顧容動了動手指:「那都是以前的事了。而今陸笙早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,陸家那些小輩,有一個算一個,都沒有他年輕時的本事。端王更廢,廢到不能再廢。若沒有繼后和陸家,他屁都不是。所以現在也許只需要一點點巧勁兒就能掀翻端王府,再拉陸笙下馬,讓陸家分崩離析。」
李枕抬眼盯著顧容:「說得如此痛快,但你哪里來的巧勁兒…?」
顧容問:「你們覺得端王…或者繼后,與陸家是個什么關系?準確得來說,這些年來,端王與陸笙,究竟誰是主誰是從?」
李枕輕笑,搖了搖頭:「這還用說么?少時我一直覺得端王是又可恨又可憐。貴為皇子,可不過就是陸家的一個傀儡娃娃。繼后只是陸笙的侄女,雖在陸家的扶持下當了皇后,可離開陸笙,她便隨時可以被取代。」
顧容「嗯」了一聲兒,接著又問:
「那你們覺得,若日后端王做了皇帝,繼后不再需要倚靠陸家,她和她的兒子還會心甘情愿得去做陸家的傀儡娃娃么?」
「當然…不會…」我好似明白了什么,琢磨著,輕輕啟唇:「同樣的…陸笙也不是個蠢人。便是端王真的登基,對他又能有什么切實的保障呢…畢竟,端王姓李,他的嫡長子,流著的是簡、李兩家的血,與他陸家之間的血脈關聯早被稀釋得所剩無幾了。」
啪的一聲兒,是李枕一掌拍在石桌之上。他終于點了點頭,興奮得迎上了我與顧容的目光:
「貌合神離,各懷鬼胎!鷸蚌相爭,漁翁得利?!」
可李枕只興奮了片刻,又搖起頭來:「可是突破口在哪里呢…這兩方雖互相猜忌,但彼此都沒有更好的選擇。沒有退路,他們又怎么會放棄彼此呢?」
顧容笑了,晃了晃酒杯:「誰說沒有退路,沒有選擇?繼后也許沒有。陸笙可是跟我祖父斗了大半輩子的人,他走的每一步,都不會是死局。」
「對啊!」這回輪到我一驚一乍,一掌拍在石桌之上:
「繼后是陸笙的侄女,而不是親閨女。陸笙是不得已才把寶押在了她的身上,怎么會不留退路給自己呢!」
想著,我又瞪起眼睛,連毛孔里都透著興奮:「不對,以陸笙的個性,他絕不會把寶全然壓在一個人身上,況且這個人還是他侄女的兒子…還有啊…繼后與陸笙恐怕早就要撕破臉了…只是雙方礙于沒有更好的選擇,都給自己留了后路。」
顧容不是好笑,眼瞇成了一條縫兒:
「我們簪簪去了大牢一趟,人都出息了,腦子清透了不少啊!」
我敷衍得哼了哼:「行行行,你說什么都行。」
害…我這陰溝里翻船,算是被顧容抓住了小辮子。此后數年,估計總能聽到他拿此事寒磣于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