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父皇當年的決策是對的,赫連夙可以沒有蕭家,蕭家沒了赫連夙,萬萬不可以。
沒有他里里外外地震懾,便不會有如今的四海清平,也不會有王公貴族包括我在內,日日在京都的紙醉金迷和逍遙快活。
而今他受了傷,不知道朝野內外的風向又變動成了什么模樣,大概這就是他一路隱瞞自己受傷消息的原因。
我端起管家手里的托盤擠進書房,將茶杯重重往他跟前一放,好大一聲響。
赫連夙被我嚇了一跳,抬頭要發作,見是我,生生壓了下去。
我道:「王爺剛回來,都沒同我敘個舊,便一頭扎到了這里來,難不成是新覓了佳人在側,舊人就不值得疼惜了?還是覺得各位大人的臉瞧著都比本公主好看?」
在場大人們個個是人精,焉能聽不懂我話里有話,三兩語作鳥獸散。
剩赫連夙,怪異地端詳我。
我把他手上文書搶過來:「不看了,明日再看。」
他搶了回去:「明日有明日的,還不是都由我看。」
我搶回來:「明日我幫你看。」
他伸手,我跳開,他猝不及防,撲空險些摔倒。
他不搶了,手無措搭上輪椅扶手,嘆氣道:「好得很,你現下可以隨意欺負我了。」
我后知后覺:「誒?有道理。」
說完跳上前摸了一把他的臉,趕在他動作之前跳開,又跳上去,又跳開,又跳上去……
他就靜靜看著我,神色說不上喜怒:「好玩嗎?」
我如實道:「好玩極了。」
他:「……」
直到他低頭咳了一聲,我才想起自己是來干什么的,扶住他輪椅后把手:「我送你去沐浴。」
我站在他身后,看不見他表情,但見他耳朵肉眼可見地泛了紅,聲音聽起來也略顯慌張:「不,不用了,這種事讓下人來做就好。」
這也是頭一回,我知道赫連夙會慌張,而且是在這等小事上,體驗真是新奇。
我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:「你想哪去了,我只是看你不方便,想送你到浴室,我沒那么禽獸。」
他耳朵更紅了,不知想起了什么,哼了一聲:「我變成這副樣子,你心里一定痛快極了。」
我道:「是啊,誰讓你平日盡碾壓我了。」
他低頭沉默不語。我看著他削瘦的背半晌,語氣不自覺軟下來。
「我們不是仇人,赫連夙,畢竟我阿弟和大齊還得指著你呢,你千萬不要灰心,我這就召集全天下名醫,傾國之力也要把你治好。」
他側眸來看我,道:「要是我這輩子都好不了了呢?」
「那我就養你一輩子,腿沒了你還有臉,你這種絕色,極其適合當男寵,考慮靠臉吃飯嗎攝政王?」
他竟然果真思索起來:「不成,我年紀大了,老眼昏花,沒有那等銳利眼睛,闔府找肚兜,湊齊七個問公主殿下討賞……」
他還沒說完我就知道要完,此時不走就是狗,我一個起身被他攫住腕子拽了回來,踉蹌坐進了他懷里。
他掰著我下巴強迫我面向他,臉上笑著,目光冷如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