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爹爹,正護在謝無咎的身前,高喊著撥亂反正的口號,帶人殺進了皇宮。
隔著不遠,我依舊認出了那群人,虎子、柱子叔還有梁家寨的廚娘,三百二十一人,整整齊齊,全是她梁家寨的弟兄們。
皇城的禁衛軍本在抵抗,但在看到謝無咎,齊齊扯下袖子,露出里面黑色的勛帶,上面用紅線繡著——大乾兩字,反身助他殺進了皇宮。
大乾,便是前朝國號。
這一天,謝無咎等了整整十五年,家仇國恨,擾得他每日不得安眠。
謝無咎踩著這一排排尸體入宮,就如十五年前,被一排排尸體送出宮外。
謝無咎一步一步往前走著,叛賊們瘋了似的沖他殺來。
我抽出虎子剛遞給我的鞭子,堪堪擋住了一個暗箭。
但依舊有人,提劍前來,爹在不遠處,被兩個人拖住,分不出身來。
我來不及反應,只能以身作盾,擋在謝無咎的前面。
我絕望的想著,早知道,我就多吃點飯了,說不定還能多抵擋一會兒呢。
「雪球兒!」
昏過去之前,我聽到謝無咎這聲音縹緲得很,似乎很久之前,也有一個人,這么叫過我。
18
五歲那年,爹爹穿著一身盔甲,滿身是血的抱著一個小哥哥回家。
那個小哥哥長得極為好看,只是一直沉悶不做聲響。我拿了最喜歡的糕點給他,也無濟于事。
爹爹說,小哥哥家里突遭橫禍,我們要保護他。
哪怕是拼盡性命。
我不懂這句話的含義,只能點點頭,跟著爹爹,一路躲避追殺,但終究還是走散了。
淋了一夜的雨,小哥哥發起了高燒。
我學著奶娘的樣子,將自己的裙子撕成碎條,放在小哥哥的額頭上,時不時說些話,確認他還活著。
小哥哥清醒以后,看著干爽到沒有浸過一滴水的布條,只是說了一句蠢貨。
但我也確認了,這位小哥哥,不是個啞巴。
我們躲在山洞里十幾天,靠著野果果腹。
他不喜說自己的事情,我便將爹的糗事告訴他,小哥哥微微動容,喃喃道:「沒想到,梁將軍竟然如此有趣。」
那我第一次見到小哥哥笑。
山里多猛獸,很不巧,我們遇見了。
聽到洞外有虎嘯的聲音,我雖害怕,但也知曉要保護小哥哥。
那虎嘯聲越來越近。情急之下,我在小哥哥的腦袋上插了不少的樹枝子,囑咐道:「你不要動,我給你偽裝成一棵樹,老虎就看不到你了。」
小哥哥一頭黑線看向我,將樹枝子扔到一邊,他將我安置在洞里,然后說道:「等會兒我出去,把老虎引開,你在這兒不要亂動。」
「哥哥,可是爹爹說了,要我保護你。」
小哥哥摸著梁秋秋的腦袋:「雪球兒,等我回來。」
可是我并沒有等到小哥哥回來,只等來了拿著虎皮來接我的爹爹。
而這些記憶,也被我封存了好久,直到這一場夢,將悠久的回憶喚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