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大婚時,我曾那樣詛咒過,如今好似要應驗了,我卻高興不起來。
「良謹,你怎么了?」他撫了撫我的長發,別上一朵紅色的臘梅。
「小花,是你么?她那樣,是你做的么?」我拽住他的衣角,向他靠近。
「她自己的身子不爭氣罷了,我堂堂太子,何苦用那下三濫的法子。」他擁我入懷,輕輕喟嘆。
「我大哥的性子好像有些變了,也不在家里住。你們同在南疆共事,你勸他多回家……唔……」他的手輕輕插進我發間細細摩挲,溫柔地吻著我的唇,堵住了我還要說下去的話頭。
「良謹你看,我的衣裳上有你。」他幫我整好頭發之后,掀起一片衣角,上面用與衣同色的絲線繡著良謹二字,丑而大。
「這莫不是你自己繡的吧?」我想著他拿針線的樣子,忍不住笑將出來。
「莫要笑了,我練了許久呢!你的衣裳上都沒有我。」他紅了臉頰,戳我的腦門。
「我的衣裳上也有你呢。小花。」我翻起裙角給他看梅花,細細碎碎。
我又開始繡鴛鴦,想做一個荷包給我們,掛在大婚后的床頭。
可鴛鴦還未繡成,家里便又出了事。我大哥回來了,是真的大哥。
原來,他從南疆帶回來的大哥,是假的。
大哥斷了一條腿,容貌盡毀。大哥說他差點回不來,大哥說他用了三年之數改頭換面才得以回家。大哥說宋睿澤剝了他的臉皮,將他丟在南疆石山谷底。
大哥說嫂子是宋睿澤的人,早已不能再信。大哥說宋睿澤喪盡天良,親手將妻子送于閩南苗人玩弄。大哥說姜婉瑩中了南疆的不治之毒。
大哥說宋睿澤要謀死姜家。大哥說宋睿澤對皇上有不臣之心,急于取而代之。
「宋睿澤與我姜家,不共戴天。」大哥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意氣風發,只是恨意深切。
那……我與他呢?也得不共戴天?
宋睿澤,你既要謀死姜家,又何必,又何必對我百般挑逗!
「婉蓉,我不管你與豎子孽情多深,你要記得你是姜家人,他能謀死姜家,早晚也會謀死你!」父親掃過我暗沉的臉色,直白地提點我,譏誚陰鷙。
我松開緊扣桌角的手,看了大哥一眼,竭盡全力忍著淚道:「女兒九歲承教,若像尋常小女兒一般只知兒女情長不辨是非黑白,也當真是白讀了那些書。」
父親將大哥藏在密室,交代我與母親萬不可露了馬腳。
隱忍不發,暗中摸索,韜光養晦,一擊必殺。
我知道父親定是忍不下子女受的這般屈辱,他不會讓東宮好過。
母親讓我帶著碧娘入東宮,用催死藥解姜婉瑩的不治之毒。
催死藥,會讓人回光返照,也會讓人提前……
終究,我沒有心軟,備好一切去東宮找宋睿澤。
「良謹,你很久沒有過來了。」他站在朱紅門下向我伸出手。
那雙手,剝下過大哥的臉皮;那雙手,碰過嫂子的身體;那雙手,攪弄風云要置姜家于死地;那雙手,翻雨覆雨要取皇上而代之。
「良謹。」他見我怔怔盯著那雙手不出聲,便提高聲音再次喚我。
「我想去看看姜婉瑩。」最終我也沒有走過去,只是同他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