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云王雖個性無為,然智勇雙全、胸懷天下。日后若登上帝位,的確是百姓之福。」
陸笙沒有說話,似乎在靜靜等著下文。
顧容果然接著說道:
「可陸大人,百姓之福卻許非你我之福。以云王個性,絕不會容忍外戚干政,更不會允許朝野之中有一家獨大。可譽王不同,他雖善猜忌,可智謀不足。至少…是不足與顧陸兩家相斗。所以,在我心中,譽王比云王更合適。」
「景安侯也是這么想的?」陸笙問。
顧容又笑了:「家父性子執拗,他只是覺得譽王才是正統罷了。可這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我景安侯府上下一心,誠心請陸大人同行。」
陸笙許久沒說話,再開口時聲音和緩了許多:
「云王妃…就從未想過,坐上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么?」
一人之下,萬人之上…
我心中發笑。
顧容?做皇后?頭戴鳳冠,母儀天下?
那畫面…不敢想…
車中,顧容十分鎮靜,只聽他聲音沉緩: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…那只是我自己。可我的心中,是整個顧家。景安侯府與陸家斗了太久了,其實想來根本沒有意義。我愿意讓出這個位置,與陸家止息干戈。此后百年,陸顧兩家文武聯手,權傾朝野,天下盡歸囊中。」
我喉嚨忽然哽住了,尷尬得不敢去瞧李枕。
悄悄一瞥,見他神色如常,正安靜側耳傾聽。我這才緩緩舒了口氣。
這邊談得順利,陸笙很快便離開了。此番輪到李枕駕馬車,于是車內便只剩下我與顧容。
路上,顧容卻一直在琢磨一件事兒:
靜王為何不來找我。
我問:「靜王不來,是好是壞?」
顧容道:「本也說不上是什么好事。只是如果連談判都沒有,他怕是已經下定決心。這個決心多半不會是個好心。」
馬車晃晃晃蕩蕩不知走了多久,天邊忽然淅淅瀝瀝下起雨來。
起初是雨點兒,可是后來越下越大。天邊黑作一片,暴雨傾盆,這路本就磕磕絆絆,不算好走。大雨之下,泥濘不堪,馬車輪子便陷進了泥潭,怎么也動不了了。
廢了半天力氣,李枕鉆進車中,搖了搖頭。
顧容掀開車簾,左右環顧了一圈兒:
「天就快黑了。這附近也找不到別的馬車,看來只能先等雨停再說了。」
李枕點了點頭:「只能這樣了。」
這雨下得急,時間卻不算太久。然雨雖停了,天也徹底黑了。
西郊回城的路并不好走,于是我們三個決定在此休息一晚,天亮返城。
靠在馬車里我左右扭動著,久久無法入眠。好不容易瞇著了,可不一會兒便又醒了。
反反復復不知過了多久,我微微睜開眼,卻只有我一個人呆在馬車里。
我掀開車簾,四下望去,瞥見顧容正坐在不遠處的石頭上仰頭發呆。
反正也睡不著,我索性起身下車,一屁股坐到了顧容身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