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見或是不見,又有什么分別,我們之間的恩怨,無疾而終,沒有個結果。
這一會兒,我忽然有些恍惚,我不明白,我該不該恨她。
是她殺了方竹夏,也是她想取我的性命,我應當恨她。
可她死了,不明不白的死了,我和她的恩怨也終止在了這一刻。
我心緒雜亂,手里捏著茶盞,望著杯子發呆。
直到秋杉在我耳邊喚了我幾聲,我才回過神。
「走吧,去瞧瞧。」我像是做了決定一般,站起身,扶著秋杉的手。
每一步,我都走的很艱難,全身的力氣都放在秋杉的身上,我不知是怎么了,方竹夏死的時候,我似乎也沒有這般的心情。
也許是糾葛的太久了吧。
我這般說服著自己。
楚穂笙的尸體還在荷花池旁,仵作正在驗尸,周圍滿是司正司的人,調查楚穂笙的死。
除了這些人和圍觀的宮人,福良人也正站在人群中。
她的臉上沒有太多的情緒,只是拿帕子捂著口鼻,微微蹙著眉頭。
她的神情讓我有些懷疑,如果說楚穂笙的死,和她有關,此刻楚穂笙已經死了,如愿了,她為何又要皺眉?
我更不想明白的是,是福良人將楚穂笙帶出清宮,不過幾日的時間,她們就算是有些沖突,也不至于這么快的便翻臉了。
楚穂笙還什么都沒有替福良人做。
我由此推斷,福良人對楚穂笙的死,應當也是不知情。
福良人抬起頭看到我,眼神里閃過一抹恨意,臉上的表情變了變,難以掩飾住情緒里的憤怒。
我淡淡的移開視線,像是沒有看到她眼中的不滿一般,眼神落在楚穂笙的尸體上。
她的尸體上蓋著白布,我看了一眼身后的葉遠,他大著膽子上前,小心翼翼的掀開白布。
尋常宮女暴斃斷是不會讓司正司費這般大的周折,楚穂笙的父親還在朝中任職,這官說大不大,說小不小,她們也不敢隨意糊弄過去,總要給個說法給楚大人。
只是即便楚大人官位再高,依著規矩,楚穂笙也只能被丟去亂葬崗,不得送回家中入土為安。
白布緩緩拉下,楚穂笙的臉一點點的出現在我面前,她的臉上蒼白一片,毫無血色,雙眼緊閉,渾身都濕漉漉的,發絲雜亂的黏在臉上。
她的尸體已經完全僵硬,手指彎曲,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怪異的姿態,她臉上的表情還有些痛苦。
我不由的皺起眉頭,抬起頭,問道,「正常溺斃而亡的人,臉上會出現痛苦的神情嗎?」
溺斃而亡在后宮不少見,每隔一段時日便會有人喪命在荷花池,從前替太后辦事時,我便這樣處理過幾個太后不喜歡的人,我依稀記得,她們臉上似乎沒有什么神情。
「回娘娘的話,不是沒有可能,只是確實少見。」仵作畢恭畢敬的對我作揖回道。
仵作都這般說,我想也許是我想多了。
如果不是福良人所為,那確實有可能是楚穂笙自己不小心跌落荷花池。
根據葉遠所說,楚穂笙昨日匆匆忙忙的來找我,神色慌張,我想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,才會想要來找我,而不久,楚穂笙便溺斃在荷花池,假設福良人不知情,有極大的可能是楚穂笙遇到了什么麻煩,太過慌張,才不小心跌落荷花池。
「司正大人如何決斷?」我又轉頭看向司正。
司正正在問話幾個值班的侍衛,聽到我的問話,連忙轉過身,同我回稟道,「回娘娘的話,依奴婢之見,楚穂笙應當是溺斃而亡,幾個值班的侍衛都曾親眼見到楚穂笙只身一人往荷花池走去。」
我撇了一眼那幾個作證的侍衛,都面生的很,我假裝不在意的點點頭,吩咐道,「楚穂笙的父親是尉庭司的諫大人,論起來和司正大人還是同門,她突然溺斃,司正大人可要好好查,別馬虎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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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是,奴婢不敢敷衍,定會查個清楚。」司正大人微微頷首,一臉的低眉順眼。
我收回眼神,有些不滿。
司正一職,不大不小,她身上毫無做事嚴正之氣,多是恭維,著實有些讓我不滿,心思都花在了如何討好主子上。
旁的話,我便也沒有多說什么,準備離開。
我特意朝福良人方向走去,在靠近她時,她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,看起來對我十分的防備。
「娘娘果然是好手段。」
我還沒有開口,便聽到福良人如此說。
頓下腳步,我有些不解的看向福良人,看到她臉上的神情才明白,她是將楚穂笙的死,算在了我的頭上。
也是,我本就同她不對付,和楚穂笙還有些舊怨,楚穂笙死了,她懷疑我也是無可厚非。
「看來福良人對自己身邊的人也不是很了解。」我淡淡回應了一句,沒有過多的辯解,徑直離開。
我即便是辯解,福良人也未必會信,況且就算楚穂笙的死與我無關,也消除不了我們之間的隔閡,她誤會不誤會,又有什么要緊的。
走遠了些,連少使正緩步走來,好像也是要朝荷花池走去,見到我,熱絡的同我打招呼,我淺笑著回應,也停下了腳步,與她閑話幾句。
「聽聞是福良人身邊的宮人出了事,娘娘覺著是人為,還是意外?」連少使伸長了脖子,朝荷花池的方向瞧了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