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去過濟寧府嗎?」
我縮回手,搖頭:「沒有。」
我的一句否認讓湯晟有些悵然,他悶聲許久后,抬手撫上我的臉:「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像某位旁人?」
有過。曾經來這兒的一位世子說我長得像宮里一位極尊貴的娘娘,尤其左眼下的淚痣,位置大小均一模一樣。可是后來這些論被崔媽媽壓了下去。
崔媽媽說,這些傳會帶給我災禍。
「有沒有?」湯晟重復。
我輕聲回:「沒有。」
他的指尖溫熱,從我的臉頰輕點而上,指腹摸上我的左眼角:「淚痣長得真巧。」
我懂他的意思。
我努力撇干凈自己與那位貴人娘娘的關系:「淚痣實屬常見,哪有巧不巧呢?其實這痣應當長在眉心或者嘴旁才好,可喚作『美人痣』。玄柔沒旁的女子美麗,這顆淚痣更顯得苦情,倒是一直惹人煩心。」
湯晟的手不肯拿開,摩挲那半顆米粒大小的印記:「你已經夠美了,面若桃花,何須美人痣。」
「玄柔之美,不及旁人萬千。如果玄柔是抹桃花,那也只敢在鄉野稱美。如果入了百花園,見著了芍藥、海棠,豈不汗顏?更別提面見牡丹,定當霎時失色。」
湯晟聞,指尖在我眼尾頓了片刻,收回手。
他的指腹上有灑落出來的茶,不經意間打濕了我的眼睫。
他聲兒很低:「是,你不是牡丹。」一聲輕嘆后,他話音更低,細不可查,「不是她。」
我重新替兩人滿上茶杯:「浙江新茶,將軍嘗嘗。」
他沒接話頭,而是指指我身旁的琴:「再彈一曲吧。」
「將軍想聽什么?」
「隨你。」
我想了想,道:「既然將軍也愛江南,那便再來一首江南的曲子?」
「好啊。」
我撥動琴弦,余音輕而脆,如珠玉之聲。
「人人盡說江南好,游人只合江南老。春水碧于天,畫船聽雨眠……」
我唱得專心,湯晟聽得認真。
曲完后,我撥了撥琴弦,大著膽子問湯晟:「將軍喜歡嗎?」
湯晟回神,語間有好奇:「江南當真很美?」
「與京城的美不同。」
「有多美?」
我看著他黝黑的眼眸,實話實說:「山水明朗,與將軍的眉眼一般好看。」
湯晟笑起來:「真會說話。」
他喝完杯中的茶,起身從袖中摸出枚墨玉放桌上:「今天出門急,沒帶別的,這個送你吧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