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映月坊出來之后,我就悶聲不響。
我走在前面,謝無咎跟在后面,兩個鈴鐺聲此起彼伏,這是唯一能確定我們之間距離的物品。
「夫人,別走這么快,小心崴腳。」
「誰是你夫人了?你夫人可在映月坊呢!」
「夫人這是吃醋了?」
「沒有!」我別過頭去,死活不肯承認。
「那你這是怎么了?又逛花樓又是買醉的。」
我猛地停住腳步,回過頭去質問道:「你不是跟那個,那個桃子私奔了嗎?你回去找她啊!」
「難道寨主沒有告訴你嗎?」謝無咎一頭霧水,「桃歆只是代我上山送的聘禮。」
聘禮???
我想起擺在屋子里,突然多出來的東西,似乎被我摔得七零八落了,而爹像是看戲一樣的任由我打砸。
我咬緊牙關,在心里暗罵道:「梁永珂你個騙子。」
謝無咎掰正我的身子,嚴肅的說道:「秋秋,我們成親吧。」
我從未想過,話本里成親的場景竟然會發生在我身上。
柱子叔時不時的從山下買回大紅燈籠大紅綢,放眼望去,整個梁家寨也是一片喜氣洋洋。
我總感覺這一切,不真實得很。
謝無咎派人送過來的嫁衣,鮮紅明亮,料子都是上乘的,我試了試,合身得很。
但我不明白,為什么有了現成的嫁衣,還要自己做。
虎子苦口婆心的勸道:「嫁衣還是自己做的好。」
自從上次虎子被我威逼利誘去了映月坊,回來便被爹罰了兩個月的清掃茅廁,如今走在路上,都自帶臭味。
我揮揮手,示意他離我遠一點。
我看著謝無咎送來的金絲嫁衣,又看了看自己繡成兩只野雞的鴛鴦。然后義無反顧的選擇了現成的嫁衣。
成親的那天,爹拉過我的手,細細打量。
可能覺得當年那個軟軟糯糯的小肉丸子,如今已經出落成大姑娘,有些觸景生情。
「往后啊,嫁出去了,凡事都要聽謝公子的。」
「我才不要聽他的。」人老了,就愛絮叨。
「莫要使小性子。」爹的神色凝重,我總覺得他的話里,除了對我出嫁的不舍,還有更多其他的情緒包含其中。
可我顧不得深究,便被喜娘攙出了寨子。
多年以后,我回憶起出嫁的這天,都會想著,若是我能提早察覺到爹的異樣,后來的種種,是否就不會發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