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聞笙卻明目張膽的進了。
彼時。
薛知棠正在寧家的客廳修剪花朵。
修的又是那盆她愛不釋手的幽靈蘭花。
寧家的別墅,如今就她一個主人,傭人也很稀少,君聞笙進門的時候,整個客廳就她一個人。
君聞笙來了。
她裝沒看見,甚至頭都沒抬。
君聞笙在她對面坐下,一直等到她修剪完一朵根莖,薛知棠才懶懶的抬起眼,“怎么這么大剌剌的進來了,要是被人看見了……”
“看見了又怎么樣?”
君聞笙不以為意。
畢竟。
面前的,可是自己親娘。
而且,寧家也不是她久待之地,何必管那些碎嘴子。
薛知棠輕嗅了下花瓣,問:“找我什么事?”
君聞笙目光一寸寸的打量著她。
她發絲烏黑,眉眼白皙,拿著剪刀的手青蔥纖細,身上著一件月白色的旗袍,整個人靜靜的坐在那里,便是飄渺出塵,美人如玉。
“你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,真是難以想象,你會是我母親。”
薛知棠聞,輕飄飄看他一眼:“不然你以為呢?”
這話把君聞笙問住了。
他身邊接觸的最多的,就是鐘曼華。
鐘曼華有個女兒,和他差不多大,她現在也四十歲左右,身形略顯臃腫,眼尾有皺紋,手背滄桑,刻下了歲月的痕跡,和上流圈的貴婦一般無二。
雖然他理想中的母親必然不似鐘曼華那樣陰險刻薄。
至少也是‘貴婦’形象。
可他面前的母親。
說是少女,恐怕都有人信。
君聞笙沉默了半晌,輕輕啟了唇:“我想知道,當年發生了什么。”
為什么要苛待妹妹?
為什么要把他弄丟?
為什么父親現在不認識她?
很多事。
他想知道一個答案。
薛知棠睨了他幾秒,紅唇微勾:“大人的事,小孩子還是不要好奇了。”
君聞笙皺緊眉:“就算你不告訴我,我也會去查,只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。”
薛知棠看他一眼。
君聞笙竟從那雙眸底看到了輕蔑。
嗯?
他被親媽輕蔑了?
君聞笙唇畔抿緊,似乎再也坐不下去了,直接站起身:“其實在幾個月前,在那場招商會的初次見面,你就已經認出我了對不對?”
那天她撫摸自己的臉,眼眶通紅。
那時候,君聞笙只以為自己被無辜少女輕薄了。
薛知棠頭也沒抬,沒有回話。
君聞笙繼續追問:“那時隔這么久,你為什么不來找我?為什么直到現在才告訴我?你心里……”心底到底有沒有我?
最后一句話,君聞笙沒有問出口。
明知道他是她的兒子,卻這么久了,才來認他,認了之后,就好像認了一顆小白菜一樣,平靜到一個擁抱都沒有。
君聞笙有些煩躁。
見她還是不說話,無波無瀾風輕云淡的模樣,君聞笙有些挫敗。
他轉身欲走。
但是又覺得自己這一趟仿佛是燕過無痕,一拳打在棉花上,他非要留下點什么,于是又轉過身,拿起薛知棠面前的茶杯。
將里面一碗茶一飲而盡,最后‘啪’的一聲放回茶幾:“我還會再來的。”
說罷。
他大步離去。
君聞笙從小被教養的極好,向來從不會做出這種非常沒有禮貌的舉動,但或許心底壓抑了太多怒氣怨氣和不甘,又或許是面前之人是自己的母親,他短暫的選擇了放肆張揚,像一個沒有吃到糖的孩子,發泄著心中不滿。
……
君聞笙去了醫院。
手下查到的消息,妹妹目前因為受傷住院,情況在慢慢好轉。
只是——
剛到那一樓層。
他便看到了……他老爹。
他父親此時正和國的總統閣下并肩站在長廊,兩人談舉止溫和從容,像是在洽談著什么事。
君聞笙剛想避開。
君慕風已經看到了他。
“你怎么在這兒?”
君聞笙沒辦法,只能走到他們面前,信口胡諏:“腰疼,來看看。”
說著不忘和傅瑾州頷首作禮。
君慕風接著問:“那醫生怎么說?”
君聞笙:“……腰間盤突出。”
君慕風:“……”
傅瑾州:“……”
君慕風笑了聲,看向傅瑾州:“讓先生見笑了,犬子平日懶散又不愛運動,這種小毛病說出去真是貽笑大方。”
傅瑾州面容清雋:“無妨。”
君慕風說完,又跟君聞笙解釋:“我最近一直想跟傅先生交談雙方貿易出口的事,但是傅先生一直沒有時間,知道他24小時都在醫院陪伴夫人,所以我趕過來,在這里和傅先生商談。”
君聞笙動唇:“夫人,難道是國的夫人閣下?”
君慕風輕笑:“那不然還能有兩個夫人?”
君聞笙道:“爸,來都來了,我們也進去拜會一下夫人閣下吧?”
君慕風點頭,覺得有理:“嗯,應該的。”
君慕風看向傅瑾州。
傅瑾州唇邊牽起淡笑,但是那笑容卻不達眼底:“拜會久不用了,我夫人性情冷淡,不怎么樂意見生人。”
君慕風剛要說話。
就聽見兒子在一邊道:“我和我父親,怎么能說是‘生人’呢?”23s.
君慕風眉眼中露出狐疑。
傅瑾州輕輕瞇了瞇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