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如意僵冷的站在原地,只覺得周身冰冷。
她不知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一切,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的一切,又或者,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存在于此所面對的一切。
楚旸……為什么要這么做?
不管他再是信任禁衛軍,信任王紹及,可有人來稟報禁衛軍造反的消息,身為帝王考慮到自己的安危,也應該派人去嚴查,杜絕一切可能的危機。可他,就因為不想聽到那些“胡亂語”,就把前來稟報告密的人殺了……
這,哪里是一個帝王面對自己的安危該做的?
想到這里,商如意的心口一冷。
而這時,她又感到手腕上一沉,轉頭看時,玉公公那張白白胖胖的臉上已經滿是冷汗,兩眼驚怕得幾乎有些發紅,瞪著她又低聲說道:“夫人,快走!”
“……”
這時,商如意的心里又咯噔了一聲。
玉公公在擔心什么?
剛剛,她以為玉公公是在擔心這個宮女稟報的事情會引起皇帝的怒火,或許會影響到自己,所以才這么驚惶失措,可現在,那宮女已經被拖走了,為什么他還在怕?
到底發生什么事了?
“你,來了?”
就在商如意遲疑不定的時候,前方響起了楚旸懶洋洋,又帶著幾分冷意的聲音,立刻,商如意感到那抓著自己手腕的手像是被針扎了一下似得,立刻松開了。
玉公公滿頭冷汗的退開。
商如意看了他一眼,雖然不明白,但也還是深吸了一口氣,抬起頭來看向前方。
楚旸已經看到了她,但,他仍然一動不動的靠坐在樹下,那張俊美的臉上浮著一點似笑非笑的神情,細長的鳳目中倒是帶笑,但更多的,是帶著一點酒氣。
商如意立刻看到,他的手邊,倒了好幾個酒罐。
如果沒猜錯,他應該是在這里,喝了一夜。
喝過酒的人都知道,喝上整整一夜,到了白天,人會逐漸清醒,可頭卻會很痛,當商如意一步一步走近他的時候,的確看到了他的眉心不自覺的蹙了一下,又一下,像是在忍受什么痛楚,可當自己走到他面前,俯身行禮的時候,他的嘴角仍舊勾了起來。
那笑容,透著幾分譏誚,和諷刺。
是還在為昨天的事生氣?
商如意道:“陛下。”
“……”
楚旸歪著腦袋看了她一會兒,然后說道:“你來做什么?”
商如意想了想。
哪怕不回頭,她也能感覺到站在身后不遠處的玉公公心急如焚,恨不得沖上來將她推走的樣子,而她的腦海中,也還浮現著剛剛那小宮女哭喊掙扎著被拖走的樣子。
垂在袖子里,緊握著那塊手帕的手,不自覺的在用力。
“我——”
正當她要說什么的時候,楚旸忽的又一聲冷笑,道:“是聽到消息,所以過來了?”
“……消息?”
商如意一愣,抬頭看向他。
什么消息?
而這個時候,她才清楚的看到,在楚旸的身側,除了那幾個酒罐之外,還有一封加急的文書。
這些日子,楚旸已經完全不再看各地發來的文書,因為自從洛陽失陷之后,各地的義軍風起,傳到江都宮來的文書不是稟報哪個武將又反了,就是那個人又起兵了,楚旸對這些消息完全避而不見,就像——
就像剛剛,他讓人把那個小宮女拖出去殺了一樣。
想到這里,商如意捏著帕子的那只手,又緊了一下。
可這封文書……
她輕聲道:“不知陛下,得到了什么,什么好消息嗎?”
“……”
楚旸微微挑眉看著她,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幾分,他慢慢站起身來,大概是因為坐了太久腿都麻了,起身的時候還踉蹌了一下,整個人險些撞到商如意的身上,但他險險的站穩,又笑了一聲,然后湊到她面前,低頭看著她有些失神的眸子。
兩個人靠得那么近,仿佛呼吸都快要糾纏在一起。
他道:“真的是個——‘好消息’。”
商如意一陣戰栗:“什么?”
楚旸盯著她的眼睛,一字一字的道:“盛國公,和他的兒子,在太原,起兵了。”x