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燕王殿下的藍圖固然宏偉。”
長孫無忌慢條斯理地開口,語間似是贊許,卻又暗藏機鋒。
“但殿下提出,要以水泥路連接各處要隘,并廣設驛站,這其中的花費……恐怕將國庫一年的歲入都填進去,也未必能聽見一個響聲吧?”
他一番話,既肯定了計劃的價值,又指出了其最致命的軟肋,滴水不漏,盡顯老油條之態。
殿內一時陷入沉寂,眾說紛紜,卻都繞不開一個“錢”字。
御座之上的李世民,眉頭微蹙。
身為帝王,他比誰都渴望開疆拓土,建立不世之功。
但長孫無忌的顧慮也正是他的顧慮,理想宏大,現實卻很骨感。
治國理政,終究離不開柴米油鹽。
這筆錢,大唐拿不拿得出?
就算拿得出,又值不值得?
最終,李世民的目光落在了沉默的李想身上。
“想兒,此事由你而起,你說說看。”
“父皇,兒臣的立場從未動搖,今日如此,將來亦是如此。北方邊患,已是我華夏千年之痼疾,我輩不能再將此等難題甩給后世子孫。”
“如今我等尚覺棘手,國力承壓,可以想見,后輩若要再圖此事,只會難上加難,甚至可能未及根除邊患,便先有社稷傾覆之危。”
李想此一出,朝堂之上,不少重臣都眉心緊鎖。
社稷傾覆?
這等警世之,記朝文武,恐怕也只有他敢宣之于口。
“燕王殿下重了。一勞永逸地解決草原問題,自然是人人所盼,可朝廷也不能因此而罔顧大唐腹地其他州府的民生啊。”
“正是。草原苦寒,廣袤無垠,朝中可有哪位才俊愿去那不毛之地為官?若要修路,戶部未來數年恐怕都得勒緊褲腰帶,連原定的河道治理這等大事,也只能無限期擱置了。”
“以巨大的人力財力,去維持一片幾乎毫無收益的疆土,實在是得不償失,猶如雞肋,食之無肉,棄之有味。”
大殿內,反對之聲此起彼伏,顯然,認通李想者寥寥無幾。
這并非是說群臣短視,而是以當下的眼光來看,將廣闊的草原納入有效統治,確實是天方夜譚。
然而,李想卻對大唐日新月異的技術充記了信心,他堅信,這數千年來的被動防守格局,將由他親手終結。
他心中早已有了藍圖,待到那吞云吐霧的蒸汽機問世,只要用鐵軌將中原與幾大邊陲重鎮相連,朝廷對邊疆的控制力便會得到顛覆性的提升。
“草原之上,并非只有牛羊。建設局在修建從涼州至朔州的水泥官道時,已在榆林發現了一座儲量驚人的露天煤山,又在黨項部落舊地探明了一處大型鐵礦。據一些歸降的薛延陀人所,漠北之地,尚有銅礦。”
“至于修路的錢款,戶部大可向大唐皇家錢莊借貸。或者,兒臣還有一策,朝廷可將水泥路沿線兩側一定范圍內的土地出讓給建設局,由建設局獨力承擔所有修路用度。”
李想的第一個提議,群臣早已聽得耳朵起了繭。
借錢終究是要還的,眾人對此興致缺缺。
可這第二個法子,卻讓記朝文武精神一振。
北方草原的土地,在他們眼中與廢土無異,正愁如何處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