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現在跟我回去,跟在我身邊,我們一起回去。我沒你這么不知輕重,你單知道我死了,北疆軍會士氣大振,為我報仇雪恨。但你死了,父親卻是會徹底形銷骨立,丟了七魂六魄,沒了精氣神。莫說領兵抗敵,只怕維持正常生計,都會變得艱難。”尤其蔣浚業想起父親那個狼王護食的樣子,哪怕是面對自己兒子,仿佛生怕別人搶了他的獵物。
“姐姐,算我求你,我現在甚至都不敢去想。若是你被鄰匪抓住,先將你的衣服都扒光,隨后將你綁在凳子上,任由他們泄欲,在你身上留下深深淺淺的痕跡。最后再用刺刀挑殺了,將你拖到火堆里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我會小心,但命運將近時,我也會接受。”方幼萍并非抱著僥幸心理,而是她在這里還看見了無國界醫生,同樣身形窈窕、光鮮亮麗,總不可能鄰匪見到個女人,就精蟲上腦,不怕引起國際輿論嘩變。
“我并不偉大,也不是什么圣人。遇見了會醫治,但若是在傷病員和百姓之間,我會先救傷病員。也可以幫你拉攏軍心,讓他們知道蔣家人未放棄他們,為抗戰出一份力。”
“小媽,你若是不能好好活著回去,我絕不會給你燒紙,就讓你在陰曹地府餓死。讓你看著其他小鬼吃吃喝喝,你只能干咽口水。”蔣浚業恨得牙根癢癢,卻對她無可奈何,不知該拿她怎么辦。恨不能將她直接扛著,扛回總部。可父親已經答應了,他也是無能為力。
與她道別前,將身上的干糧和水,都塞給了她。
“真不和我回去?我答應你,只要你乖乖的,不讓我擔心,等你以后老了,我給你養老。反正你沒有兒子,不能養兒防老。以后你老死了,我不單給你燒紙,還給你燒年輕的小伙子,燒兩個。”
“你比我小幾歲啊?咱倆誰先死都不一定,女性本就比男性壽命長,這是我上學的時候,全球統計學里調研顯示的結果。就算不比自然老死,你動不動就上火線親自督戰,不比我安全,你身處的位置,更是高危職業。再者說,我還年輕,我想生隨時都能生。雖說年輕的時候,被你父親灌了不少避子湯藥,也是我自己愿意喝的。不然他強迫不了我,我也不可能總被他哄的這么迷糊。但我自己就是學醫的,時常給自己號脈,我還有生育能力。”人在精神高度緊繃中,反倒不忌諱生死了。
方幼萍接過了他留給自己的東西,絲毫沒有拿人手短的覺悟,談舉止間,依舊不客氣。從不肯吃半分虧,不管跟誰,哪怕是家里人,哪怕只是口舌之上的虧。
“其實我不明白,弟弟,按理說城中只有幾千鄰匪士兵,卻有上萬百姓。十個打一個,也能反抗。為何會讓毒氣室這樣慘絕人寰的事發生,難道真的是幾千年來的奴性嗎?只知道順從,不懂得反抗,連作為人的尊嚴、意志力、求生的本能都沒有了嗎?”方幼萍不理解,更多的是痛心疾首。
“我從前只是覺著劉議澤的思想不錯,現在是堅信了他的想法。當人成了牲口,連自己的國土都保不住。不過想來也是,興百姓苦亡百姓苦,不管誰執政,都沒有他們好日子過,一樣為奴為婢。那給入侵者當騾馬,或者伺候同胞里的少爺、姨太太,服侍誰不是服侍?”
什么年歲了,達官貴人各個富得流油,吃得肥頭大耳,然后讓底層的蘆柴棒講奉獻,講愛國情懷,扯什么淡呢?
有國才有家,在他們那里不成立。因為就算有國,那些地主老爺們,也沒拿他們當人看。
“人都有僥幸心理,以為過去是做苦力的;以為殺了別人就不用殺自己了;以為第一個站出來的必死無疑,都等著別人當出頭鳥。”蔣浚業也并不完全知道為何,甚至即便讓他們統治,都不敢確定,這幫烏合之眾能抗戰。
“也許魚和熊掌不可兼得,常年對百姓搞愚民政策,不給寒門侵犯權貴的機會,就不能怪民智未開。”
蔣浚業從來沒有那么貪心,既要又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