柴姣的信箋傳到帥府,小少爺蔣泓浩的手邊,眾人皆敬佩那個洋人軍官有點本事。
蔣泓浩又長了一歲,識字頗豐,雖不能三歲作畫、五歲作詩,但能小小年紀,將所有字都認了個遍,也不枉費蔣理承昔日送他神童的稱呼。
蔣泓浩攤開母親的信,字字泣血:[吾兒,娘在海外,一直于心不安,悔恨有加。
不是懊悔坑害方幼萍那些蛇蝎毒婦,而是沒想出兩全其美的法子。既能幫助你脫困,離開軍校那虎狼窩。又能讓你毫發無損,始終躲在娘的身后,做個小寶貝。
如今讓你怨恨娘親的所作所為,不理解娘親的綢繆,你還小,娘能理解。待你長大一些,經歷得多了,也許就能明白。
但你比娘聰慧,也是男子漢大丈夫,也許能想出更精妙的主意。讓自己永遠立于不敗之地。娘不怕你平庸,即便你一事無成,娘也不會減少絲毫對你的愛意。只是若你無才無能,你會更辛苦,娘也會更擔心。]
信紙上有墨汁暈開,可見是柴姣在書寫時,落下淚來。
蔣泓浩連自己也未發覺,一滴淚落下來,與母親墨痕重疊。
男兒有淚不輕彈,他迅速將眼角的淚拭去,繼續看著:[娘愿意一直留在你身邊,為你付出一切,為你沖鋒陷陣,做你的墊腳石,可娘不中用。只能在遠方,撕心裂肺地思念你、惦念你。
說來滑稽,我以前從來不信鬼神之說,只相信自己。從來就沒有什救世主,也不靠神仙皇帝。
可如今無能為力時,只能倚靠玄學。我日夜祝禱,洋人和咱們的神都信,耶穌與佛一起求,只要他們能保佑我兒不受欺負、不遭冷眼、不被輕賤,我寧愿拿自己余生的所有尊嚴、安穩的生活去換。我可以被蹂躪,只要我兒安康。
對不起,吾兒。若你也有一絲因原諒而誕生的掛念,別擔心。我一切都好。我依附于一位洋人有權勢的男人,你不知道我最擅長搞男人。我知道這沒法長久,至少暫時不用撿垃圾吃了。至于以后的事,以后再說吧。我現在有衣有食有熱水洗澡熱粥暖腹,吾兒安心。至于尊嚴,那種奢侈的東西,我不強求。且人活著,就是一種心態,我自己不覺得難受就成。
人有時候只是需要觀念的轉變,不為五斗米折腰是一種活法,臥薪嘗膽是一種活動,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是一種活法……大家莫衷一是,互相尊重就好。
若吾兒覺得娘給你丟臉,應該以死明志,保住自己的貞潔,為你父親立個牌坊。娘不怪你,只是可能會讓你失望了。我很愛你,但我要做自己。
若吾兒能理解娘親,期盼著我們有一天再見面的日子。
好好照顧自己,遠離方幼萍,但不用防備她。她是性情中人,且沒什么腦子,更懶得、亦或沒力氣去與任何人斗。可以接近少奶奶楊沐宸,大家族嬌養出來的貴女,還未沾染深宅的血腥,有事有自己的底線在里面。即便她不喜歡你,出于教養,也會拉你一把。遠離王錚瑤的張沐琪等人,那是真正的蛇蝎,她們恨娘入骨,只怕拿你出氣。不要勾結軍醫副官等,不要結黨營私,這是你父親的禁忌。多跟大哥蔣頤圖學,多看多做,他沒有表面上那么憨厚。
記住一點,只要愛你父親,你想要的一切,都會有。哪怕不愛,也要給自己洗腦,強迫自己去愛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