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爹爹,要不你放棄我吧。我真的想長痛不如短痛,我也沒勇氣繼續勇敢了。”
臺上的角兒已上了場,是濃墨重彩的柴姣,她在帥府已足夠奪目,不管是她的情商、能力,還是長相。想不到在戲臺上,愈發熠熠生輝。
若她在臺下是個美人,在臺上便驚為天人。
“爹爹,我現在能理解了。不是五姨太得寵的時間長,而是四姨太那樣的江南水鄉溫婉美人,會失寵的那樣快。臺上這樣一朵嬌艷的牡丹,哪個男人能忍住不將她折下來,放在手中把玩。”方幼萍不知是不是被戲臺上的角兒吸引,原本眼圈一熱,也生生吞了回去。
“五媽媽應該是喜歡爹爹的吧,否則也不會為了你放棄自己一生所愛的事業。現在她傷心失意,重返戲臺。于她而,也許是因禍得福。只是我,不如她。”
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,你就是你,不需要跟任何人比,也沒人配和你比。”蔣理承終究是有些心疼了,主動牽起小姑娘的手,放在自己寬大、略帶薄繭的掌中揉搓。
從未有過的柔聲安撫道:“我身邊的所有人,想在我眼前,都得有所長。唯獨你,什么都不用做,我都愿意給你傾世榮寵。”
“爹爹,你是會哄著人為你賣命的。”方幼萍被哄得舒服了一點,不再總想著逃跑的事,由著自己醉生夢死、飲鴆止渴。
“只是以爹爹的意思,我就是一無是處咯?”
“你全身上下哪里都是寶貝,尤其是這張小臉,我再找不到比你更好看的。”蔣理承道。
“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嗎?爹爹你這樣會把我寵壞的,也會讓我多想。讓我以為自己在爹爹這里,怎樣都可以。”這回輪到方幼萍吃驚了,她從來不知爹爹還能說這等甜蜜語,但覺他不解風情,只會強勢占有。
“還是,婆娘需得自己親自養大的才好。這樣她才能按照你想要的樣子去成長,去栽培。”
“我從未想過,將你規訓成我要的樣子。而是你所有的樣子,我都喜歡。”蔣理承坐在她身邊的椅子上,見她情緒好了很多,心里的大石頭落了地。
方幼萍方才還是疾風驟雨,這會兒便雨過天晴了,依偎在他肩頭。
臺上的《紅鬃烈馬》已唱到武家坡一折,只見臺上的柴姣,開口道:“站立在坡前用目觀看,那一旁站定了一軍官……”
“官”音剛落,就見從對面閣樓的包廂里,鉆出來一黑衣人,拔槍的動作太快,抬手便朝蔣理承這邊的座位射來。
方幼萍原本想拾起桌上的望遠鏡,細細觀戲的,可看見黑衣人的那一瞬間,幾乎出于本能,想也沒想,便擋在了蔣理承身前。
子彈穿透旗袍,穩穩釘進她胸口。
副官帶著親兵,饒是反應再慢,也即刻將戲園子圍了個水泄不通。
兵分兩路,一行人去追趕刺客,誓必讓他插翅難逃;一行人則組成人墻,擋在了大帥和方小姐前面。
方幼萍直挺挺地倒了下去,來不及看清胸口溢出的鮮血,很快將旗袍浸透。尖銳的疼痛過后,是徹骨的嚴寒。
她努力想要抓住蔣理承的衣襟,眼前卻愈發模糊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