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雖不是戲子，也不是什么影后。但在帥府這座大染缸里，淬煉出來的演技、爐火純青。尤其陪伴在老爺身邊數載，深知怎樣的神情瞬間就會露餡，怎樣的表現才能蒙混過關。

“回四夫人，屬下不敢妄自菲薄，更不敢謊報軍情。若我真是碌碌無為之輩，想必也不會入大帥法眼。”軍醫一向謙遜內斂，甚至平步青云后、為了防止同輩嫉妒而陷害。他這個外來的和尚，從來不敢沾沾自喜，甚至態度恭敬到夾著尾巴做人。

這一回，卻仿佛非要證明自己的專業似的，據理力爭。仿佛露出一絲不自信，都會失去大帥心腹這個位置一般。

“你以為你兒子不成器，別人就也是庸才。果然，庸才的眼里都是庸才。”蔣理承是一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，可這次，卻驚喜的有幾分不知所措。

那雀躍在臉上，掩飾都遮不住。他索性放棄抵抗了，高興都寫在臉上。

“那母子有孕需要仔細什么？這樣吧，既然萍兒的身孕是你查出來的，她這一胎就有你全權負責。放心，將萍萍照顧好了，我不會虧待你。但她們母子倆若是有任何閃失，我讓你陪葬。”

蔣理承威壓上來，他的通知，沒人會當做是警告。因他是一個出必行的人。

甚至動手前，能讓那人死個明白，都是他的恩賜。不然就讓那人做個糊涂鬼，誰還敢反抗不成？蔣閻王讓他三更死，他就活不過五更。哪怕死以后，做了孤魂野鬼，也不敢來找蔣理承報仇，怕永世不得超生。

“真羨慕萍兒妹妹這份好福氣，不過想到我那時候有孕，老爺也是這般重而重之的，便仍舊覺著感動。也深感歲月不饒人。”張沐琪沒及早揭穿，偏要等老爺滿懷期待時，再給他重重一擊。

看向那軍醫，巧笑倩兮：“你升官發財的機會到了，自己把握住。若是覺著肩上擔子太重，也別勉強。省得有錢掙，沒命花。”

“烏鴉嘴！”蔣理承脧了她一眼，眱著她道，“從前喝了避子湯藥，現在又沒喝，停了不就能有孕？又不是致使女子終生不能有孕的烈藥。”

即便萍兒因喝了很多避子湯藥，生育的概率很低，反倒更讓他相信，這是天意的安排，是命運對他們兩個人的饋贈。

甚至孩子影子還沒見到，就開始提前期待孩子性別了。他本意想要個女兒，因他已有太多兒子了，物以稀為貴。但出于為萍萍考慮，還是希望有個兒子，這樣他死在她前頭，還有個兒子可以倚靠。

他思想封建傳統，不如萍萍那么先進——覺著男女平等。在他眼里，女兒就是用來疼愛、嬌縱和保護的。而只有兒子，才能養兒防老，能成為倚仗，以后能保護娘親。

“大帥，四姨太的擔心不無道理，因方小姐以前喝了不少避子湯藥，傷了女子孕育的底子，因而這一胎要格外慎重，免得保不住。”軍醫的目光愈發堅定，幾乎沒有一絲猶豫：

“大帥，我愿意照看方小姐這一胎，傾盡畢生所學，也要保得方小姐無恙。若她們母子倆，有任何差池，屬下切腹自盡。不單是為了屬下自己的前程，還因為屬下忠于大帥，永遠為大帥牽馬墜蹬。”

看他那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架勢，仿佛大帥一聲令下，他就能沖鋒陷陣。大帥若說不要這個孩子，他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、讓這個孩子胎死腹中。大帥一聲令下，他就能讓這個孩子、沒有絲毫差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