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兩個人入座后,下人立即上了從北地帶來的茶葉和點心,對于待客之道、擺足了誠意。
“我沒有映射您的意思,我們倆身份一樣,大哥實在不必嘲諷二哥。只是明人不說暗話,我也才嫁到西北不久,以前想見你沒財力。現在,又是誰,能想見少帥夫人就見呢?更別說,讓你過來陪酒,或者載歌載舞了。”于夫人坐下后,嘆了口氣,想到少帥為了這個美妾、當眾開槍殺人,不怕觸犯眾怒,也不顧自身安危。被這樣一個如狼似虎的男人護著,忍不住心生羨慕。
“男人們真刀真槍,我看著害怕,卻又無濟于事。我很多時候都會佩服你,有事業有頭腦,在談判桌上舌戰群雄,流芳千古。可我對你那些電影更感興趣,尤其電影里說的,人人平等,真的嗎?”
“沒什么舌戰群雄,不過自保。你的溫柔小意,也是我學不會的。說到底,誰又不是深宅婦人呢?我更羨慕你被保護的很好。如果可以,我也愿意吹吹枕邊風,勸他撤兵。但……他與我,我們每個人都身不由己。”鄭妍熙說完,見她那雙期待的眼睛,仿佛真對新文化新思想感興趣,便開口與她聊了兩句。
“是啊,我與我的朋友劉議澤,都想建立一個那樣沒有剝削、公平公正的世界,但他倒在了黎明前的黑暗。所以你夫君打著給他報仇的旗號,滿足自己私欲,我才格外反感。”
于夫人不懂政治,只是對于她那些從未聽過的思想感興趣,對夫君沒那么護犢子,倒是也沒什么敏感的討好型人格。
“既然我們共同的心愿是和平,那么就能成為朋友,希望我們倆一起努力。有時間你多給我講講那些新思想,我想多學習一點。”
于夫人沒急著走,又同她打了會兒麻將。前方戰事吃緊,女人們歌舞升平、又一片心不在焉,好像就能沖淡這許多血腥氣。
待于夫人離開后,才給在北平的方幼萍寫了封信。
方幼萍收到這封信時,正讀著手邊的叔父的幽怨之:一家人四分五裂,分割在不同地方。
她原本不想回,可還是抬手回了幾句:姨太太是你趕出去的,可以再接回去。如何算不得一家人?至于兒子,為你賣命。你決定濫殺無辜那一刻,沒考慮我的感受,就該承受我出去讀書的結果。若是你不想改變現狀,你身邊還有小少爺,算不得孤家寡人。
直到攤開鄭妍熙的那封信,寥寥幾筆,先說了自己的處境,報了平安,又說了對少帥的心疼,最后叮囑她照顧好自己,當然不忘勸和。希望他和蔣理承好好的。
只是在信的末尾,最后一句,方幼萍還是注意到了,她提起了劉議澤,說他臨死前下頜上那顆痣熠熠生輝,希望他到了另一個世界,也能繼續宣揚新思想。
可方幼萍拼命去回想,不管怎么努力,也想不出送行那天,看見他下頜有痣。她從前沒仔細觀察過他的身體,記憶出現了模糊和斷層,實不記得他是否真的有痣。
但鄭妍熙的話,確實引起了她的注意和思考。無緣無故,不是說這樣莫名其妙的話。
除非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