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幼萍冷眼旁觀,只覺有趣,這才是海市蜃樓姐妹情,大難臨頭各自飛。
“你這么為她著想,怎么不主動挑起負擔皮猴兒的重任,感情把頑童推給她是吧。”
“當然不是啊。就像你讓我倆去當臭老九,不也是為我們好,而不是故意折磨我們嗎?我自然是覺得,姐姐更有能力。”王錚瑤嘴上千般好,行動卻是沒松口,不錯過這次恭維的機會:
“且孩子再皮,還能翻天了去?用閱歷和經驗碾壓就是,還對付不了幾個年紀不大,年齡幾歲的頭腦嗎?”
聽她這話,好像那幫婦人都是老奸巨猾似的。
“那些婦人也是被千百年來封建父權規訓出來的,不懂得勾心斗角,沒有刁鉆古怪,更好教吧。”張沐琪懷疑道。
“是啊,所以我把這兩個輕松的活計,都交給你們啊。”方幼萍嘴上這樣說,實際卻不能徹底放下心來。有時候思想比學識更重要,王錚瑤能好一些,她是精致的利己主義。教這些女人們獨善其身,沒什么不好的。
張沐琪則是徹頭徹尾的男權擁護者,讓她去教婦人,還能有好了?一個封建父權的打手,規訓出一群封建禮教的信徒。
“那你呢?”張沐琪還是好奇,“活兒我們都干了,那你呢?”
“我當然去動員更多的人,多讀書,多識字,走出家門,去外面的世界看看,不要做井底之蛙。”方幼萍道。
兩個人到了廢棄教室,一人一間,本以為下面坐著一群嗷嗷待哺、渴求知識的人,卻見一雙雙麻木呆滯的眼睛。
開口便詢問:“來學習認知,就能一人領三個雞蛋,真的假的?”
王錚瑤是過過苦日子的人,所以懂這三個雞蛋的含金量,那是兒子的營養、丈夫的體力補充、老人醫治疾病的藥物,就能讓她們耗上一天的時間。哪怕她們回家后,也不能休息,還得割豬草、喂雞養鴨,伺候一大家子人。
但也許這點學習知識的時間,使她們更加勞累,是值得吧。王錚瑤沒有更好平衡的方法,只是仿佛懂了一些方幼萍的執念。
“好,既然方先生說送,那必然會送的吧。”
“先生?方幼萍嗎?方小姐特別囑咐我們,不要稱呼她做先生。她說女人不是生來低人一等,不是天生比男人卑賤,也不需要冠之以男性的稱呼為榮。以后叫她方小姐、方小姐、方同志、方同學,亦或直接喊名字,或者叫她小方,都行。就是不要叫她什么先生。”婦人說。
不管先生是不是罵人的,但方小姐聽著不舒服了,她們也不至于那么討人嫌。
王錚瑤回頭看著黑板上寫的幾個字——自由、平等、民主、獨立、自強、自尊、自愛、自救……幾個字,是簪花小楷,不知是方幼萍何時留下來的,心頭猛然有幾分觸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