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,頭一遭對她說了謊:“沒有。”
方幼萍便點了點頭,已無力去糾纏真假,只對他說:“叔父,你說是真的就是真的,假的也是真的。你說是假就是假,真的也是假的。”
蔣理承想說,若有一日她發現是假的,當如何。但他終究沒勇氣問,已不想再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了。
就像從前短暫的分開,他與王錚瑤是否有夫妻之實,萍兒未刨根問底。想必這回,也能輕易掩飾過去。
到了跟江南督軍商洽聯姻那日,蔣理承親自下江南提親,為了穩定江東一帶,犧牲了一個兒子不說,還能禮賢下士到親自下聘禮,給足了江南督軍楊震鶴顏面。
正是春日好時節,適合下江南,初入楊府未帶那么多護衛,僅有幾十荷槍實彈的衛兵。但在江北布控了坦克與大炮,一旦大帥出了什么事,那萬千鐵騎立即過江來。
“還以為這回兄長會帶四姨太過來,也好讓她趁機回家看看。想不到帶的是方府的小姐,這是來幫你兄長把把關嗎?”楊震鶴親自相迎,不單出府迎接,且出城迎接。
早早地準備好軍樂團,一路吹拉彈唱,生怕別人不知道大帥又下江南了。
“既是為兒子的婚姻大事上門提親,怎可帶寵妾,豈不是不尊重摯友?也不尊重小女。”到了正堂,蔣理承落座后,看著屋外幾大箱子聘禮,均是古玩字畫、金銀珠寶、史書典籍,還有些洋人的新奇玩意兒,給足了楊家牌面。
“萍萍也不是什么帥府的小姐,是我未過門的妻子。”
方幼萍坐在他身旁,并未著正裝,倒是也得體。江南的風也溫柔,難怪叔父會對四姨太專寵那么多久了。
“對對,我看大帥登報離婚,跟毛盈利脫離關系了。是我忘了這茬,如今看來,倒是大帥這個未來公爹,比我這個父親還要上分。往后小女嫁過去,我就放心了。”楊震鶴抱之以了然于胸地笑意,成年人都得給彼此留著體面。
“也是,哪怕是寵妾,也不能不分場合,是我大意了。只怕我那小女要不高興,老妻也要怪罪我了。”
他還想說‘帶著未來夫人,也帶著寵妾,又有什么關系’,但看著這位方小姐的臉色,并非好惹的,還是生生咽了回去。
楊夫人親自給客人把盞,坐在丈夫身邊,很快表了態:“小女能嫁入帥府,是我們楊家的榮幸,真是上輩子積德,祖墳燒高香了,才能高攀。”
“是啊,這跟只記得當上太子妃,有什么區別?”楊震鶴爽朗地笑笑,并未拿腔作調。
既而夸贊道:“尤其少帥一表人才,不知是城中多少貴女的夢中情郎。”
方幼萍冷眼旁觀,一霎那恍然大悟,竹馬哥哥一向憊懶浪蕩,突然削尖了腦袋想聯姻,不過是娘親被罰,對他的打擊太大。他知道娘舅不能扶持自己,便想為自己找一個新的靠山,哪怕是岳父岳母做靠山。
想當年他對自己的包容寵溺,也因為她的家世背景吧。若她是寒門,哪兒能得他那么多耐心。這世上所有人都冷清、現實又清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