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你自己亂了針腳,下人自然跟隨主子,如何怪得了她們,將我吵醒?何況我也該醒,帥府出了這么大事,我也不愿讓你一個人憂心忡忡,卻不能第一時間,在你身邊,為你分憂。”
下人們不敢在主子面前抬頭,一如既往垂眸頷首,可還是小幅度抬了抬下頜,向小姐投去感激的一瞥。
方幼萍脫下叔父披在自己身上的大氅,倒也不會不懂事到這般程度,服侍他穿戴好,才半開玩笑道:
“叔父眼里是骨肉,哪還記得我睡不睡覺?我不能為叔父分憂,就絕不能再給叔父添亂。您穿了衣裳,快快前去吧。”
方幼萍心底其實很慌亂,女人的第六感十分不好,讓她覺著幼子生病,其中有什么預謀。保不齊就是柴姣搞的鬼,尤其她最是詭詐之人。
可才跟叔父的發妻不睦,實不想與天下人為敵。她從前以為自己無所畏懼,不知為何,隨著年齡增長,膽量卻反之更小了。還沒有孩子作為軟肋,就開始前怕狼后怕虎了。
“他們是我的骨肉,萍萍又何嘗不是?”蔣理承沒拒絕她還君大氅,因有妥帖的小丫鬟,已早早將小姐的狐裘拿了下來。哪怕屋內燒的地龍,并不寒涼。
“不,我是叔父的女人,也是這些孩子們的小媽。叔父若愿意,能否等我換了衣服,與你一起同去?”方幼萍沒有與他客套,倒是也不強求。
“萍萍能允許我去,不為此氣惱,我就心滿意足了。外頭風雪重,你身子孱弱,小心著了風寒。不是不想帶你去,是我實在擔心得緊。”蔣理承說罷,低頭在她額上吻了吻。
“不是擔心你穿衣服太慢,也不是耽誤我跟柴姣在一起,我們一家三口,就你多余。所以,不要胡思亂想。”
“叔父管著人行,如今連想法念頭都要管,真是霸道。”方幼萍終不再磨他,放開了他的手臂,十分善解人意道:
“五房的生了病,我怎么會阻止你去呢?我雖因在乎你,而愛吃醋些。倒也還不至于這么不懂事,不明事理。甚至我有幾分自責,若叔父不是為著哄我開心,而將她們遷出府去,今日叔父也不必奔波。在府上就能照顧。我就算對別人沒那么深厚的情感,可我舍不得叔父疲憊。”
“因著著了風寒,我不是醫師,去了也沒什么實際作用。不去也成,萍萍理解我擔心得緊,我當然很很感動。”蔣理承說罷,已是轉身出了門。
坐到軍車上,才向回來回稟的衛兵問起:“稚子是如何染病的?”
坐在副駕駛座的衛兵,方才目睹了大帥和方小姐的交談。能理解他才有一個兒子受傷,實在不愿再多一個高熱不退的小姐,故而沒應允方小姐跟著同去。
立即回話道:“五夫人說,軍校訓練太辛苦了,小少爺年幼,經不起這般折騰。想跟老爺求個恩典,將孩子養在自己身邊。待他養好了身體,再去鍛煉意志品質、培養軍事才能不遲。”
衛兵說罷,恐大帥誤會這是自己的意思,忙畫蛇添足道:“這是五夫人說的,基本上都是五夫人原話。”
蔣理承看了這衛兵一眼,沒理會,不知自己何時是這般小氣之人了。他雖為兒子的事心焦,倒是還不至于遷怒無辜的人。
直到汽車駛到軍醫院,蔣理承下車時,見柴姣已等在那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