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她從前中彈時,為了跟叔父置氣,躲避他的恩寵,跑去五媽媽房里避禍。
如今,她們又從朋友,成了敵人。
“對叔父的喜歡,是注定沒有尊嚴的,只有變成一條狗,才能搖尾乞憐、占了上風。就像對舊社會的愛意,是病態的、無藥可醫的。”
那一刻,她忽地笑了,陷入深深的自省中,她對蔣頤圖的確算不上好,每每拿他去堵槍口。便是上回他那個難纏的娘過來,她想到的也是叫他回來善后,不在乎他耽誤的功夫,與叔父同樣繁忙。而舍不得叔父浪費精力,處理他的發妻。
“罷了。別去丟人現眼了,否則今日登門一鬧,你哪怕什么都沒做,性子也變了。叔父那樣敏感的性子,還以為你要造他的反。經柴姣一挑撥,她那張嘴能直接說成你兵變,隨后扶著她兒子上位。”
方幼萍回頭看看,每個人都利益熏心,沒有任何真情。也許天家薄情,在權勢中尋找純粹,本身就很荒唐。
就像此刻,頤圖哥哥肯一身剮,來自己這獻殷勤,又何嘗不是想借著她的手,除掉對他威脅最大的幼弟,好讓他穩坐江山。
“我突然有幾分懷念,從前在劉議澤身邊的日子。那是完全不計較個人得失,不慕名利,為著天下蒼生的另一種活法。”
可是她做不到,就像讓她跟深宅的姨太太纏斗,依舊做不到一樣。
“表妹說得是,我告訴你這些,只是想讓你心里有數,怕你往后從別人的口中、突然得知,又是最后一個知道,會受不了。但我去夜闖父親的溫柔鄉,的確不合適。不過若是你叫我去,我也可以舍命陪君子。”蔣頤圖覺著,小表妹真是她前世是罪孽,今生的冤家。
若她的夫婿不是父親,哪怕是其他有權勢的人物,亦或富可敵國的商賈,蔣理承都不怕。深夜就能提槍陪她去捉奸,然后讓那個妹夫知道帥府的槍有多硬。
偏她嫁的就是帥府,這世上最顯貴的男人。
“還有劉議澤,表妹以后萬萬不要再提他了。五媽媽本就在父親身旁吹枕邊風,讓父親對你多有芥蒂。你落人口實,主動給人送上門去,回頭再怪他不信任你。又有何用?”
“是啊。這世上最沒用的,就是質問對方為何不信任自己。”方幼萍忽然覺著有幾分可笑,若是叔父反問自己為何不信任他,她也會覺得荒謬和惱怒吧。
“人生苦短,春宵一度,不如及時行樂。頤圖哥哥,你父親都在外面快活,不如我們也做一對兒短暫的鴛鴦。也不枉費擔了夫妻之名,又讓我擔了那么多年的污水。”
蔣頤圖知道小表妹是被氣瘋了,一個人不要命地提男同學,還想拉自己下水:“我對你沒那份心思,以前有的也是做丈夫的責任感,現在更是一點都沒有了。這世上沒有密不透風的墻,我知道你也壓根沒想讓紙包住火。你若想讓我死,不如直接給我來一槍,也好過這樣提心吊膽、慢性折磨。”
方幼萍嗤笑一聲,看她那個慫慫的模樣,突然有幾分懷疑,五媽媽將叔父勾了去,并非為了爭寵,給兒子謀劃。純粹是女人三十如狼似虎,沒有小廝敢跟她茍且,叔父可比玉勢有趣多了。
“五媽媽是個聰明人,懂得一舉兩得。倒是你,叔父馬上就要給你安排聯姻的對象了。不珍惜從前風流的機會,以后只怕想浪蕩,也得被叔父的利益困住了。你出去鬼混,你那夫人不允,鬧到娘家去,又得叔父給你擦屁股。你的好日子到頭了,你為帥府犧牲倒是大。”
蔣頤圖又能怎么辦?沒個好娘親幫襯,更無好舅舅在父親手下做左膀右臂,只能靠自己赤身肉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