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愣是不敢還手,但已沒了方才的好脾氣:“娘,你自己想想,假使因著你動父親的掌上明珠,因而連累兒子,說我沒本事、勸不住你,下了我的兵權。讓其他同父異母的弟弟上位,將來父親萬一哪天戰死沙場,一命嗚呼,這北疆還有我的位置嗎?”
蔣頤圖越說越氣,忽然有幾分羨慕那些弟弟們。他們都有母親幫著自己謀劃、打江山,扶持。只有自己,單槍匹馬不說,娘親還一直拖后腿。
“怕什么?我是發妻,你是嫡子,我們的確對大帥沒貢獻。但就算我們害他,也沒人能動搖我們的地位。”毛盈利跟兒子撕巴累了,在原地躬身、彎著腰,一直大口喘著粗氣。
方幼萍已聽得累了,撐開窗子,接了一盆水,朝著站在自己窗下的兩個人就潑了下去。
叔父從前教過她槍法,只她未認真學。但對于瞄準也足夠了,畢竟還有自幼研習的君子六藝,為首便是投壺。
但見樓下兩個人雨露均沾,皆被淋成了落湯雞,登時心情大好。
將銅盆遞給了身后的小丫鬟,隨后接過帕子,擦了擦手,仿佛沾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。
將帕子也一并扔了下去,拍了拍手,道:“以后把嘴巴放干凈點,我脾氣好,不代表沒有。來我府上吵,我不與你們計較,還來我院子里鬧,誰你臉,你不要臉。誰給你勇氣?再聒噪,我直接讓衛兵將你們亂棍打出。”
說罷,合上窗,方幼萍卻并沒有舒了一口氣那般暢快,甚至依舊有幾分煩悶。
尤其想到自己從前同柴姣爭執時,蔣理承責備她不能不尊重長輩。
有時覺得,自己棄他而去,一點都不冤。
若是再來一次,在發妻和自己之間,又讓自己低頭。那么漫說他施行苦肉計,哪怕死了,她也不會再回來看他一眼。
她想,她對叔父的喜歡,也是有條件的。條件便是,他對她無條件的偏愛。否則,他一直冷心冷肺,她再沒了放出孤注一擲、也要粘著他的勇氣。哪怕再喜歡,她也不許自己再卑微、恬不知恥一次。
“頤圖哥哥也別怪我不給你面子,我什么都沒做,還第一時間讓你回來,就是給足你臉面。我可以賭氣一走了之,任由自怨自艾的情緒泛濫。說帥府不是我的家,回頭折騰你父親。那那樣,是我們都不愿看到的局面,且是最糟糕的結果。所以我忍了這口氣,為你父親。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,不跟她死磕到底。你要怪我,就怪我吧。我確實不能再低頭了。”
方幼萍說罷,便關上了窗子。
待毛盈利反應過來的時候,立即發出一陣殺豬般的嚎叫,幸好蔣頤圖眼疾手快攔住了,不然她登時像只成了精的地雷一般,竄進二層閣樓里。
“賤婦!下作的小娼婦!背時鬼!豬肉不如的東西,我看你就是想男人!你爹被槍打死,娘被騾馬輪死,你被男人玩弄!我殺了你,我咬死你,我吃你的肉,喝你的血!把你眼睛挖出來,當球踢!”
毛盈利一連串的咒罵,立即被蔣頤圖寬大的手掌捂住了嘴,讓她只能哽在喉嚨里,發出一連串的唔唔聲。不知道,還以為她被人做了什么。
“娘,這輩子做你兒,是我最倒霉的事。如果能換個人的肚皮投胎,父親那些姨太太,各個都比你強。你鬧吧,我不會再管你了。不單是現在,一直到你老了,死了,我也不會管你。不會做你的倚靠,你死了不會給你摔盆子、燒紙。你盡情鬧,我就這么看著,我看誰能鬧得過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