離開調解室后,顧晚都還能聽到里面爆發的爭吵謾罵動靜,她不由地側頭看了慕容塵季宴,覺得有些茫然也有些好奇。
“我記得你之前都是主張仁慈行事,那種喜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類型,除非萬不得已,沒必要把人逼到絕路,畢竟如果真的把人逼上絕路,很有可能也會影響到我們自己,所以給別人留點余地,也是給我們自己留一條后路。可是這一次,你怎么顯得這么……”
顧晚疑惑地皺眉,想了半晌才勉強想到了一個稍微還能算貼切些的形容詞。
“這么斤斤計較?”
畢竟之前,可是有人直接跑到慕容塵面前指著他鼻子罵他的,罵的內容更是全程離不開下三路或者祖宗十八代爹媽的,但慕容塵依舊能溫和溫潤地開解對方,甚至事后面對顧晚的安慰時,也能輕嘆一聲替那個人解釋。
說什么那個人是因為工作能力不行被辭退了的老員工,雖然最開始他就難以勝任工作,但他家庭情況特殊就想著多給幾次機會,只不過最近他一直不想著提升自己卻想著拉幫結派結黨營私,所以才不得不將他辭退。說到底也是可憐人,走錯了路,念及畢竟在公司里做了三四年了,也算是老員工,所以還是給了n+1的賠償吧。
賠償其實是一分都不用給,甚至還能打官司索要一部分的損失的,畢竟這次也是因為男人工作疏忽導致于虧損了很大的一筆生意。
但慕容塵卻并沒有索求損失。
他只跟顧晚解釋來龍去脈之后平靜地解釋說:
“越是普通人越不能把他們逼上絕路。一是因為他們生活本來就不容易。二是因為他們生活沒有牽掛,如果把他們逼上絕路,他很有可能會來找我們同歸于盡。跟他那樣的人同歸于盡,實在是不怎么值得。”
話雖然聽著感覺不是個滋味,但仔細想起來好像又確實是有這份道理。
顧晚能理解。
可現在——一直深諳不能把人逼上絕路的道理的慕容塵,卻執意要抓著這件事不放,這就讓顧晚有些想不太明白了。
為什么?
慕容塵則只平靜地說:“這次之所以追究到底斤斤計較,是因為我想讓他們長一個記性。”
顧晚疑惑地眨眨眼睛。
“不能隨意推人?”
“不能肆無忌憚?”
“不能不知錯就改,不能犯了錯還想糊弄了事?”
可是顧晚絞盡腦汁地將自己猜想的可能性全部說出來了,卻都被一一否決。
她想不起來了。
疑惑地看向慕容塵等他給自己答疑解惑。
慕容塵抱著暖暖輕輕蹭了蹭有些犯困犯懶了的暖暖的臉,平靜地挪開眼神看向顧晚,他的眼神平靜地就像顧晚無論如何都看不透的深淵。
他說:
“不能嘴臭。”
慕容塵抱著暖暖走在前面,顧晚在原地怔愣了好幾秒鐘才慢慢地回過神來,不能嘴臭——女人男人好像都沒有罵人的吧,嘴臭難道是指——
腦袋里突然想起來小男孩因為吵架超不過暖暖時,那吐口而出的一聲“小賤人”。
顧晚到了這時候才終于后知后覺地回過味來。
原來如此。
原來。
是這樣。
她回頭看向調解室,那里面的吵鬧聲還是很大,并且這次好像順帶著還帶著些哭泣的聲音,好像,是剛剛那個趾高氣揚不停謾罵的女人在哭。
顧晚平靜地收回了眼神。
沒什么情緒地扯了扯嘴角。
那么這件事情慕容塵倒是也沒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