烏圖擅長使用亡者的權限,也一定會觸及靈魂的領域。
只見烏圖五指如鉤,按在蟲人老祖的頭頂上,燃燒死亡的火焰,將外面的那層人皮燃燒殆盡,露出里面的成蟲。
這只成蟲就像一條放大拉長的蚰蜒,生有多足,如同觸須,可以深入到身體的各個角落,原本這些觸須應該還連接了一些人體的經脈和內臟,因為被烏圖燒掉了,所以才顯露出真容。成蟲本體則充當了人體的脊椎,在其頭部位置又生出一張模糊的人臉,剛好取代了大腦,占據泥丸宮。
這等景象讓人不免不寒而栗。
道門有歌曰:“一粒靈丹吞入腹,始知我命不由天。赫赫金丹一日成,古仙垂語實堪聽。若九載三年者,盡是遷延款日辰。大藥修之有易難,也知由我亦由天。若得我命皆由我,才能火里種金蓮。”
一顆蟲卵吞下腹,能否命不由天不好說,可一定是命不由我了。
唱什么命不由天,卻篤信自己才是天命之選。
正嘆他人命不長,哪知自己歸來喪。
到頭來,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。
這只成蟲被齊玄素無意中抓斷了一截,已經是奄奄一息。
烏圖說道:“很多人懷疑蟲人是否存在靈魂,畢竟‘元嬰期’的元嬰出竅本質上是蟲子離體,甚至很多人都認為蟲人體內的蟲子已經吞噬了宿主的魂魄,蟲子就是靈魂,靈魂就是蟲子。”
齊玄素問道:“那么到底有沒有靈魂?”
烏圖給出肯定答復:“萬物有靈,當然是有的。哪怕原本沒有靈魂的東西,也可能生出靈魂,更不必說本就有靈魂的存在。”
齊玄素想了想,烏圖這話的確不能算錯,比如“七禽五火扇”,本是沒有靈魂的,只能說是有靈性,靈性不能等同于靈魂,就好像神性不能等同于神仙。可在機緣巧合之下,“七禽五火扇”生出了靈魂,便是五娘。三尸也是如此,比如林元妙,被斬了出來,成為獨立個體,也有了自己的靈魂,甚至還能有自己的三尸。
烏圖伸手按在成蟲的那張人臉上,依靠著整個神域的加持,往外一抽。
整個成蟲立時僵直不動。
然后就見烏圖的手中多了一團灰惡的光華,沒有具體形狀可,扭曲變化不定。
烏圖雙手捧著,然后一揉一搓,使其化作點點光華,再往面前一揚。
神域之中,真假有無之事,本就一線之隔,假作真時真亦假,假可當真,虛可化實。
就見這些光華在兩人面前凝聚成一道光幕。
光幕之中映出茫茫大海,在其上方是漆黑夜空。
畫面不斷變化,在海面上出現了一座島嶼,霧氣茫茫,看不真切。
而在島嶼的上方,原本空蕩蕩的夜幕上多了一輪黯淡黑月,又像是一只漆黑的眼眸。
照理來說,夜幕是黑的,月亮也是黑的,如何能夠辨認?只因這黑月的外圈仍舊發著光亮,由此與夜幕分出了界限,就像是眼瞳之外還有眼白,所以才說好似一只漆黑的眼眸。
齊玄素道:“我知道‘黑日’希瑞拉,難道還有一個‘黑月’?烏圖,你久在月神之側,可有所耳聞?”
烏圖搖頭道:“不曾聽說有所謂的‘黑月’。不過這座島,我可以斷定,應當就是蟲人藍云宗的藍云島所在。”
齊玄素點了點頭,認同這個觀點。
烏圖繼續說道:“藍云島不同于普通島嶼,能夠隨時移動,茫茫大海,島嶼再大,與大海比起來,也是微不足道,藍云島行蹤不定,又有霧氣遮掩,想要將其找到,只怕很難。”
齊玄素深有感觸,當初姜大真人親臨南洋,有一多半的時間是在尋找通真宮的具體位置,就是因為通真宮漂流不定,需要慢慢推算。
大海的“大”字可沒有一絲一毫的夸大修辭,人與之相較,何其渺小。便是仙人親自去找,若無線索,也絕非易事。
此時尋找藍云宗是一樣的難題,就難在這個漂流不定上面了。
烏圖伸手一指畫面中的暗月:“不僅外人難以找到藍云宗,外出的蟲人返回藍云宗也不便利,總要有個標識,這輪暗月應當就是了。”
齊玄素若有所思道:“海上升暗月,天涯共此時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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