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兩個人,一個對夢境心有余悸,另一個一心解釋,竟誰都沒意識到裴儉此刻出現在內室,有多不妥。
至少,這種情況不該出現在一對和離夫妻的身上。
叫蘭芝幾個侍女又是心慌,又不敢貿然進去。
怎么說呢?
只看裴相的樣子,也不像肯輕易放手的。
既未和離,那便是夫妻,夫妻兩個在內室說話,侍女們總不能這般沒眼色,萬一進去撞見什么不該看見的就不好了。
但顯然是這幾個人多慮。
念兮對裴儉,是半點好臉色也沒有的。
“你不必跟我說這些,我與你之間已經沒什么關系。和離書我會重新寫好,叫我大哥拿給你。”
裴儉不想聽這些,又不好明著反駁,于是問道,“宋頌是誰?”
這樣沒頭沒尾的一句話。
念兮哪里知道宋頌是誰?
正要反駁,心頭忽然靈光一現——她昨夜興起要寫話本,故事的女主角似乎好像就叫宋頌。
一股羞恥感從腳底板直沖向天靈蓋。
人在羞恥慌亂的時候,
裴儉這幾日幾乎都沒怎么睡。往日睡慣了的前院,總叫他覺得空蕩,無法忍受。
即便小憩,夢里頭也是他和念兮的過去。
那么那么多的過去。
醒來時,一陣悵然若失。
如果說情愛最初是烈焰,帶著燃燒一切的激情,那長久的相處便是冰層下緩緩流動的水。
悄無聲息,水滴石穿地浸透你的生活。
他與念兮十年夫妻,他們不只有甜蜜,還有分歧,冷漠和忽視。
可是怎么辦?
哪怕他們就這般過一輩子,冷冰冰的,他也無法忍受沒有念兮的宅子。
念兮已經是他人生的一部分,難以分割。
若硬要分離,必定會劃破血肉,將一顆心剖的鮮血淋漓。
裴儉知道自己的自私,他想要念兮的愛。
一如既往的愛。
他以為自己給予念兮尊崇、富貴,便是待她好,可很顯然,這不是念兮想要的。
裴儉決定親自去問她。
只要她肯原諒自己,他什么都能給她。
然而念兮卻跟他說,她要走。
“去哪兒?”裴儉問。
“金陵。”
裴儉以為自己會慌亂,然而事實上,他比誰都冷靜,一瞬間便猜到她的意圖。
“你若真這么討厭我,我可以不出現在你面前,不用走那么遠。”
她在躲他。
念兮看似溫柔,其實比誰都倔強,心里認準的事情,很難改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