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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第四百六十九章 徐公文長

      至于說到功勞,徐渭不敢居功,大人運籌帷幄,計策絕妙,在下不過是仗著生面孔,幫著說幾句話罷了。”

      蕭風鄭重說道:“徐先生不必過謙。這計策我除夕之夜就已想好了,卻一直不能實行,就是不得其人。

      我身邊的人黑羅剎都認得,自然不行。可武當眾人、天賜商行里有大批生面孔,我卻不敢使用。

      不是我信不過他們,而是這個任務實在太難了。即便有我偽造的扇子和極樂丹為信物,可黑羅剎是江湖出身,自然不是輕信之人。

      孤身直入天牢,面對此等惡人,胸有成竹,侃侃而談,以假亂真,揮灑自如,能做到這一點的人,實在太難找了。

      直到先生出現,我就知道,此事可成!先生是天下大才,今日牛刀小試,等回到江南,我還需要先生幫我辦大事呢!”

      徐渭一拱手:“但有所命,義不容辭!”

      大車隊逶迤而去,蕭風站在山門處,望著車隊消失的方向,看了很久很久。

      嚴世藩聽到京城中消息的時候,大吃一驚,等看到黑羅剎及兩個看守都已死掉,案子不了了之,才松了口氣。

      他確實在京中留了眼線,只是如今嚴府目標太大,那眼線如今為了養鴿子方便,不敢住在城內,對城內的消息反應速度自然也有點慢。

      嚴世藩看完消息,幾乎沒怎么遲疑,就看出了這是蕭風挖的坑。幸虧自己沒看錯黑羅剎,并沒有出賣自己。

      只是自己如今人手也緊缺,本想過了風頭后把黑羅剎偷偷弄到身邊充實力量的,現在是徹底沒戲了。

      他正沒好氣的時候,仆從通報,趙文華求見。嚴世藩皺皺眉頭,還是讓人帶他進來。

      趙文華進來時,嚴世藩都嚇了一跳,如果不是實在太熟悉了,他幾乎要以為是進來了一個要飯的。

      “你,你不至于的吧!這些年的官兒怎么當的?丟人到這個份上了嗎?”

      趙文華臉色蒼白,風塵仆仆,雖然不至于衣衫襤褸,但確實也是皺皺巴巴的,看見干弟弟這頂級豪宅,忍不住悲從中來,放聲大哭。

      “東樓啊,你是不知道啊,我這一輩子辛辛苦苦,其實也就攢下了十幾萬兩銀子。

      錦衣衛抄完家后,我也就剩下身上帶著的幾千兩銀票了。”

      嚴世藩皺皺眉:“就算只有幾千兩,你也不至于搞成這個樣子吧,我還以為你沒了官做,要加入丐幫,另謀前程了呢。”

      趙文華擦擦眼淚:“你以為我這一路過來,沒有乞丐搭訕我嗎?他們還說,看我是個讀書人,可以給我直升四袋呢!”

      趙文華的語氣里居然還帶出了一點驕傲,嚴世藩忍不住想罵他,你驕傲個屁啊,別說直升四袋,你就是當上幫主也沒啥值得驕傲的吧!

      “你也不用跟我這兒賣慘,我也是被抄了家的,只是我沒把錢都放在家里,自然還剩了一些,看起來比你寬綽一些罷了。”

      趙文華急了,啥意思?不想認賬了?在大殿上你可是跟我眉來眼去過的!你不是說要替我還債的嗎?

      “東樓,你不能這么說啊,你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。我這邊如果不是欠著朝廷一屁股債,也不至于過得這么慘啊!

      你是不知道啊,那些地方官,是一點面子也不講啊!天天盯著我家,哪怕上街買斤肉,當天晚上就來家里催債啊!

      我家現在已經連豆腐都不敢吃了,我身上的幾千兩銀子前幾天也暴露了,被拿走還債了,現在真的是一無所有了呀!”

      嚴世藩想了想,覺得還是不能把干哥哥逼急了,于是從懷里掏出一張銀票。

      “這是一千兩,你先拿著,回家去吧。你這一路回慈溪千里迢迢的,帶多了我怕你被人劫財。

      你先回慈溪,我在杭州也有些產業,到時再讓人給你送錢去。”

      趙文華當然不干,你這打發要飯的呢?當年談新仁跟我要的也不止這個數啊!

      “東樓啊,你這樣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啊。我欠著朝廷十五萬兩銀子,這筆債不還清了,將來我的子孫就得還啊!

      我總不能讓子孫后代一出生就頂著債務,一輩子只為了還債活著吧。東樓啊,你給我十五萬兩,我一次還清算了。

      以后就算是粗茶淡飯,男耕女織,我也認了。過得清貧也總比幾輩子都給朝廷當差還錢強啊!”

      嚴世藩的臉上閃過一絲陰冷,但隨即笑了起來。

      “原來哥哥你是這個心思啊。十五萬兩可不是個小數啊,我這一時半會的也湊不出來啊。”

      趙文華哪里肯信?嚴世藩的家底有多厚他是十分清楚的,陸炳抄家就是抄了個皮毛,干弟弟身上的膘還肥著呢。

      “東樓,就這一次了,我也不指望能東山再起了,可我得為子孫后代拼一次命!

      我這輩子,就算不能光宗耀祖,可如果連子孫后代都坑了,我死后哪還有臉見祖宗呢?”

      嚴世藩心里一沉,趙文華的話聽著可憐,其實暗藏殺機啊。

      不指望能東山再起了,也就是說,別拿干爹還當宰相這事兒來安撫我了。我不指望你們嚴家當官了。

      為子孫后代拼一次命,也就是說,我是敢拼命的,你如果不幫我還債,我就要拼命了!

      死后哪還有臉見祖宗,也就是說,我現在已經不怕死了,我考慮的不是活著時候的事兒,而是死后的事兒!

      嚴世藩的臉色瞬間變得和藹可親了起來,還把小車開過去,親切地拍了拍趙文華的肩膀。

      “兄長,你這話說的就見外了嘛!有父親大人在,你我東山再起,攜手再戰朝堂,不過是時間問題。

      至于債務你就更不用愁了,我這就讓人籌措銀兩,半月之內,一定送到你家里,讓你還清債務還有富裕!”

      趙文華大喜過望,連連稱謝,表示自己這就回老家等著去。嚴世藩拉住他,親切地責備道。

      “你這是干什么,路途如此遙遠,我讓人給哥哥準備行裝啊。今晚休息一夜,明天再走不遲,來人啊,備宴!”

      一時間,珍饈美味擺了一大桌子,趙文華許久不曾沾葷腥了,眼睛也直了,口水也下來了。

      看看人家,犯了那么多罪,做了那么多的惡,依舊是榮華富貴,香車美人。

      再看看自己,不過貪了點銀子,都沒敢做什么傷天害理違背人倫的事兒,落得跟個乞丐一樣!

      所以當官還得當大官啊,得當首輔啊。不對,光當首輔也不行,夏還是首輔呢,還得當皇帝的心腹和朋友才行。

      看看嚴嵩和蕭風就知道了,萬歲何其寬容,日子何其滋潤,當真是吃不完的珍饈,過不完的年啊!

      趙文華一邊感慨,一邊風卷殘云,他倒是不怕嚴世藩毒死他。

      一來他覺得嚴世藩不至于為了銀子毒死自己,二來自從自己成了欠錢大戶后,錦衣衛對自己頗為關注。自己要真死在嚴世藩的府里,嚴家也會惹火燒身!

      嚴世藩的確沒有毒死他的意思,還笑瞇瞇地陪著他吃飯,讓漸漸給兩人斟酒,頻頻舉杯。

      “兄長,還記得這酒嗎?苗疆的百花仙酒啊!當年你送給父親的,當時我讓人在江西埋了兩壇。

      今天借此酒為兄長洗塵,兄長放心,有父親在,咱們一定能東山再起的!”

      趙文華激動得熱淚盈眶,跟嚴世藩連喝了幾杯,醉醺醺地睡覺去了。

      第二天一早,趙文華滿載著希望離開了嚴府,上了雇的船,往老家的方向駛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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