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大兒子娶了我,二兒子娶了另一個蕭家的姐妹,我妹妹則被師父留在了冰冷的山洞里,眼睜睜地看著我離開了。
我不用散蠱,師父說過,我是萬中無一的,天賦異稟,可當時我并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。只是覺得自己太幸運。我妹妹也一定一直這么想。
其實,從很小的時候,我就覺得自己不是個好女人,我看見男人就想勾引他們,而男人們看見我,也都會眼睛發直。
若不是我努力壓制著自己的欲望,用蠱女的身份嚇唬他們,也許我早就破身了。
后來我才知道,很多男人都是師父找來的,他希望我能勾引他們,希望我能越長越大。
在師父眼里,我其實不是人,我是他精心煉制的一個蠱,只是這個蠱是以人為材,以人為形罷了。
可我一直讓他失望,他又不敢強迫我跟男人睡覺,因為他也是第一次煉血姑,秘法告訴他要順其自然。
所以他同意我和大土司的兒子結婚,他希望我體會了男女之間的快樂后,能夠激發我體內蘊藏的淫邪之力,快速成長。
可他萬萬沒想到,我和丈夫共度一夜后,會變得更加克制,拼命地壓制自己噴薄欲出的情欲,以至于都不肯走出大土司府了。
所以師父急了,他趁過生日我回來祝壽的機會,將所有人趕走,在山洞里把一切都告訴了我。
他說我身為蕭家女兒,自當為蕭家做出犧牲。他說我是他用幾百個孩子的命換來的奇跡。
而這樣的奇跡,必須在特定的年份,特定的星象,特定的氣候下才能實現,而且極其消耗煉蠱人的命數。
他等不了下一次機會了,他只能指望我。他說血姑出生后,就像個幼蟲一樣,只有不斷磨練,不斷成長,最終才能破繭成蝶。
那個蝶,就是真正的血姑。據說歷史上只出現過一次,那是天下淫欲之主,沒有任何男人能抵抗她的眼波一轉,甚至連女人都不行。
血姑究竟有多厲害,秘法中記載不多,但秘法中說,養齊三姑者,可成蠱神。
蠱神出世,凡有蟲之處,點蟲成蠱,萬蠱蝕天,雖千軍萬馬不可匹敵。
青姑、白姑可教養。擇蠱女中資質上佳者,教其養蠱,助其修為,以美食養之,華服衣之,日久自然脫穎而出。
唯獨血姑無法教養,只能煉制,實為人形之蠱。出生之后,媚骨天成,情欲泛濫,吸男人淫欲,泄體內淫毒。
日夜生長,不見其形變而內中神變,終有一日,破繭成蝶,是為蠱成。
師父讓我不要壓抑自己,讓我要按天命行事。可我當時已經怒火焚身,我再也不想看見他,否則我怕我忍不住殺了他。
可師父不讓我走,他說另一支在白蓮教中的蕭家人,已經逐步控制了白蓮教。在師父的撮合下,已經和大土司達成了合作。
蕭家人有極樂神功,習練極樂神功有一種重要的輔助丹藥極樂丹,其原料是極其稀少的金曼陀,只有苗疆才能生長。
所以蕭家人愿意與大土司合作,大土司提供金曼陀,白蓮教煉制極樂丹,賣出去之后雙方分錢。
大土司當時已經吃過了極樂丹,難以割舍,也舍不得極樂丹帶來的巨大利益。
他的初衷也許是為了苗疆百姓過上好日子,可惜卻從此讓苗疆和白蓮教越綁越緊,越陷越深。
我告訴師父,我畢竟是蕭家人,我不會破壞蕭家的計劃和圖謀,但我不會讓我丈夫碰極樂丹。
師父笑著告訴我,大土司的二公子為人軟弱,我丈夫將來一定是會當大土司的人。
蕭家若想復國成功,必須要得到他的全力支持,所以控制手段越多越好,極樂丹就是極好的手段。
說完師父拿出極樂丹,讓我先吃。他說他想來想去,只有極樂丹能突破我的心結,打消我對天性的壓制。
我這才知道,師父不但想讓我吃極樂丹,還想讓我給丈夫也吃,也許將來給我的孩子也吃。
我告訴是師父,從今天起,我不是他的徒弟了,我也不會再繼續成長,我要把血姑掐死在我的身體里。
那是師父第一次對我暴怒,他再也不是那個和藹可親的師父了,他變成了妖魔,瘋狂地攻擊我,想要制服我,逼我吃下極樂丹。
師父說我天賦異稟,這話沒錯,當我拼死一搏之時,我自己都沒想到能對抗師父,就連師父也大吃一驚。
那天,整個山洞里只有我們兩個人,但那一場大戰卻猶如全苗疆的祭司在血戰。
他召喚出了很多厲害的蠱蟲,可這山洞也是我從小長到大的,并不陌生。到最后,他不得不祭出他最厲害的蠱——飛皇蠱。
我的蠱不是對手,被飛蝗蠱屠殺殆盡。當飛皇蠱最后已經快咬到我身上時,我感覺全身的血都在發燙,就像我一直壓制著的東西忽然爆發了出來。
然后我看見師父驚恐地閉上了眼睛,不敢看我,那一瞬間,他失去了對飛皇蠱的控制,被飛皇蠱反噬了。
我不知道當時我是什么樣子,但當我清醒之后,師父已經被飛皇蠱咬中,氣息斷絕了。飛皇蠱失去了主人,被我召喚了,然后我倉皇地逃離了山洞。
第二天,有人到大土司府來送信,說大祭司煉蠱失敗,被蠱反噬而死。
沒有人提出質疑,因為蠱師一輩子都在挑戰、嘗試養更厲害的蠱,歷代大祭司中多有被蠱反噬的。這也是將軍難免沙場死。
按他之前的吩咐,我妹妹登上了大祭司之位。從那之后,我們姐妹再也沒見過面。
哪怕是大土司去世時,大祭司按規矩到大土司府上祈福,她也沒有見我,只是在祭司們的簇擁下匆匆而來,匆匆而去。
大土司去世后,我丈夫繼任了大土司。那時來吊唁的蕭圣使,還是蕭芹的父親。我沒有阻止丈夫和他來往,因為我畢竟是蕭家的女兒。
但我拼命地控制著丈夫,不許他吃極樂丹,為此不惜以離開他為威脅。他確實沒吃過,但他還是和白蓮教繼續合作。
因為白蓮教通過極樂丹及其帶來的巨大利益,已經控制腐蝕了很多小土司,這些小土司雖然忠于大土司,但若讓他們放棄這些,丈夫也是很為難的。
我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壓制自己的天性上,這越來越難,我也只好越來越多地躲在大土司府的后堂里。
后來蕭圣使也去世了,他的兒子蕭芹繼任了四大圣使之一。蕭芹第一次作為圣使來見大土司時,我見了一面,從那以后,我就再也不想見他了。
他遠比他爹更危險,甚至比我師父更危險,在我見過的蕭家男人中,他是最危險的一個。
我告訴丈夫,和蕭芹合作,一定要提高警惕。丈夫能坐穩大土司之位,也是人中豪杰,步步為營,并沒吃過虧。
蕭芹大概也察覺到了丈夫的戒心,于是他在有一次來的時候,帶來了還年幼的白蓮圣女。
當時誰也沒有多想過什么,知道這個女孩子與蕭家也是有親的,誰知道,蕭芹的心思布局竟然如此深遠。
一切就像是冥冥中的幾條線,每根線上都拴著一個人,飄來飄去的,終于纏繞在了一起,把所有人都捆得死死的。
“于是,今天,我們三個蕭家的人,站在這里彼此仇視,彼此利用。這就是咱們蕭家人的宿命,可悲可憐可恨的宿命。”
在姐姐平靜講述過去的過程中,牢房外面的兩人一直都沒說話,直到此時,妹妹才冷冷地開口。
“不管怎么說,現在你在牢房里,我們在外面,所以你輸了。你不配做蕭家人!”
姐姐淡淡一笑:“里面和外面有什么區別,同樣的一道鐵柵欄,把世界分成兩個牢房。
不過是我這邊的小一點,你那邊的大一點罷了。至于哪個牢房更安全,那還不得而知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