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向詔獄大門走去,幾個錦衣衛躺在地上,一邊裝睡,一邊心中暗暗叫苦。
但領頭的還略有安慰,畢竟詔獄大門上有三把鎖,他身上只有一把鑰匙,帶著另兩把鑰匙的人,都跟在陸炳身邊呢。
那人走到門前,用身體擋住門鎖,掏出一把小弓子來,對著鎖頭上最細的那段橫桿,用力一勒。
隨著金屬摩擦的吱吱聲,那把鐵鎖竟然就割斷了!然后是第二把,第三把!
領頭的錦衣衛暗暗叫苦,期盼著隔壁值班的還有人沒被熏香迷倒,能過來幫把手。
可惜理想很豐滿,現實很殘酷,隔壁靜悄悄的,估計也都被熏香放倒了。
那人已經割斷了三把鐵鎖,用手一推,詔獄的大門吱扭扭地就被打開了!
獄中眾人都已經被熏香熏得昏昏欲睡,身體弱的已經睡著了。小冬也打起了小呼嚕。
那人用弓子割開牢門的鎖頭,走進去拿出解藥偷偷在老道和小冬的鼻子下抹了一下,片刻后,兩人悠悠醒轉。
牢門外面癱軟難動的幾個錦衣衛,聽見牢里傳出一個女子十分吃驚的聲音,雖然啞著嗓子,但夜深人靜,他們聽得很清楚。
“千手如來,你什么時候活過來了?”
老道的聲音更吃驚:“胭脂虎?還是胭脂豹?你進詔獄來干什么?你想干什么?來人啊!”
女子的聲音惡狠狠地說:“千手如來,小冬我要帶走,你若愿意跑我也不攔著你,只要你少管閑事就好!”
老道跳起來,擋在小冬身前:“做夢,有我在這兒,你休想帶走她!老子跟你拼了!”
女子冷冷說道:“千手如來,小冬留在這里是死定了,我帶走她,她還能有條活路,你攔著我干什么?”
老道冷笑道:“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變故,可嚴世藩會有那么好心,讓你來救人?
想來他冤枉我們的計劃出了紕漏吧,他讓你把小冬帶走,小冬就變成了被夏余黨所救,到時就真的說不清了!
你們回頭再把小冬抓回來,連審都不用再審了,直接就可以定罪了!這等伎倆,騙得了別人,騙得了我嗎?”
那女子默然片刻,忽然轉而對小冬說:“小冬,他騙你的。你留在這里,只有死路一條。你跟我走,我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去,誰也找不到你!”
老道喝道:“小冬,我們是清白的,錦衣衛和萬歲總會查清楚的,觀主也會幫我們澄清的!我們一逃就成了自己承認,畏罪潛逃了!”
女子壓低的聲音陡然變得兇狠起來:“你不是我的對手,我殺了你,一樣能帶走她!”
老道冷笑道:“你若敢動手殺我,一開始就動手了!你們想要制造夏余黨救人的假象,甚至誣陷蕭大人劫獄!
可你們也知道,不管是夏余黨,還是蕭大人,都不可能只把小冬救走,反而殺了我,肯定是要救一起救的。
這是個天大的漏洞,所以你不敢殺我。你不敢殺我,我就拼死也不讓你帶走小冬,你能怎么樣?”
局面頓時變得僵持住了,旁邊抗藥性最強的采花大盜悠悠醒轉,有氣無力地開口了。
“爭什么呀,你要救人,他們不愿意被救,干脆把我救出去吧,我當牛做馬也會報答姑娘的……”
這時另一個高大苗條的黑影閃身躍進院子里,幾個錦衣衛眼睛偷偷睜開一道縫,一邊打著呼嚕一邊期盼著不會被發現假睡。
后來的黑影走到詔獄大門前,低聲道:“怎么回事,我那邊都完事了,你這里還在磨蹭!”
牢里面的黑影無奈道:“人算不如天算,死老道活了,他攔著不讓我帶人走,我又不敢殺他!”
后來的黑影嘆了口氣:“這是天意,千手如來昏迷多半年,偏偏這個時候醒了,天意難違,咱們走吧。”
牢里的黑影猶豫道:“可千手如來知道咱倆是誰!”
后來的黑影冷笑道:“他是個等死的人,小冬的嫌疑洗不清,他說什么話也沒人會信的。”
牢里的黑影轉身走出來,剛走到門口,采花大盜忽然殺豬般地嚎叫起來。
“你們不救我走,就干脆殺了我吧,我受不了了!老子不就是玩幾個女人嗎,憑什么受這么大的罪啊!
你們要么救我走,要么殺了我,否則老子也知道你倆的身份!胭脂虎和胭脂豹,沒錯吧!”
后來的身影大步走進去,二話不說,伸手一爪,抓在了采花大盜的咽喉處,用力一捏。
采花大盜欣慰的說了句“多謝”,心滿意足的死了。
兩個黑影臨出院子前,后來的黑影轉身看向幾個錦衣衛。
“確定他們都昏過去了?要不還是殺了保險。”
幾個錦衣衛嚇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,還得保持呼吸的平穩,和呼嚕的真實性。
前面黑影低聲道:“都昏過去了,姐姐,殺錦衣衛是重罪,咱們不能跟著嚴世藩干一輩子,可殺可不殺的,就別殺了。”
后來的黑影忽然道:“怎么這人睡覺眼睛還睜著一條縫啊?”
說完附身查看著領頭的錦衣衛看守,因為貼得很近,豐滿的胸部都蹭在了他的胸前,一雙妖媚無比的大眼睛,更是看得清清楚楚。
領頭的知道此時絕不能閉眼睛,這條縫必須保持到底。他平穩地打著呼嚕,眼睛通過小縫和黑影對視著。
這眼睛太妖媚了,他從沒在其他女子臉上看過這樣的眼睛。胸脯柔軟而彈性十足,領頭的覺得自己的某部分正在不知死活地崛起。
好在這個要命的女人終于直起身來:“確實是睡著了,否則他的呼吸心跳都會發生變化的。”
當兩個黑影終于遠去后,幾個錦衣衛仍然不敢停止呼嚕,生怕對方去而復返。
牢房里傳來老道的聲音:“我去看看這姐妹倆是去哪兒了,小冬別怕,自己待一會兒,我一會兒就回來。”
老道的身影輕飄飄的,在黑暗中就像一塊隨風飄舞的破布一般,轉眼就不見了。
錦衣衛領頭的暗暗叫苦,心說這老道不會是騙小孩子的吧,跑了就不回來了?那自己可就倒霉了。
他輕功這么好,別說藏在哪里,就是找個巡邏少的地方,翻城墻出京城都沒問題吧。
好在過了一陣子,老道輕飄飄的身影又飄回來了,徑直的回到牢房里,安慰了小冬幾句,兩人居然就又躺下睡覺了!
錦衣衛領頭的松了口氣,心里暗自佩服,果然是一九鼎之人,說不走,就不走!
一個時辰之后,陪蕭風站到了四更天的陸炳,目送著蕭風終于離開,自己也打著哈欠回到家里,一頭扎倒在床上,呼呼大睡。
睡得正香時,就聽見大門被砸得咣咣響,陸炳罵了一聲,起身搓了把臉,走出院子。
天色剛剛微亮,街上就像炸了鍋一樣,有喊的,有叫的,還有馬蹄聲響,陸炳的心一下提起來了。
陸繹從廂房跑出來,搶先打開大門,門口站著沈煉和趙總旗,臉色鐵青,神情復雜。
“指揮使,陸千戶,詔獄被人劫獄了!刑部大牢被人劫獄了!
現在刑部、順天府、五城兵馬司、錦衣衛、大理寺,都在滿大街地找人抓人呢!”
嘉靖萬萬沒想到,自己摟著盧靖妃睡醒一覺,已經天下大亂了。
嘉靖板著臉聽完陸炳的匯報,又聽了戰飛云的匯報,臉色越來越難看。
刑部大牢被人攻破,那個首告小冬的仆從被人一爪抓死。是的,沒用任何兵器,是用手,一爪斷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