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霍市長比你年輕十歲吧，到萬寧上任后分了三塊工作，第二天就有招商的項目落地，兩個月內跑完了全市上百家的學校，包括你常方鎮的一所高中兩所初中兩所小學。四個月內全市教育體制改革啟動，而且結束后成為全省學習典范，連省城凌天市教育局都過來學習。后期醫療改革方案也迅速響應，生產前半個月還在現場做指導。人家是個女同志啊，而且工作全程孕期，工作能這樣出色。你呢？你在常方鎮就只管教育，來了一周在喝茶看報紙嗎？哪怕你就是學學文件，也應該對鎮上的教育工作有個基本了解啊！”羅正業說著，兩只手指在桌子上敲得噠噠作響，會場上有些空氣凝固。

余海不作聲，默著臉在筆記本上刷刷記著，倒也不知道心里想什么。

“今天是調研，也是我第一次到常方鎮來學習，沒有實際性的工作任務，全當支部活動交心談心。我說個題外話啊，我認為我們要向身邊優秀的人學習，不要因為我們是男同志，就不向優秀的女同志學習。霍市長的能力，在座的許多男同志都沒有。我們要敢于承認，而不是因為我們身強體壯，從內心藐視女同志。我老婆也是剛剛生產沒多久，她生產的時候我還在忙工作，并沒有在她的身邊守著她。但是，她依然支持我的工作，理解我的困難。我確實是沒空在家做家務伺候她，所以我請了兩個阿姨照顧她。而不是加班回來埋怨她沒有做好飯，雙休的時候沒有收拾家里……我認為，越是有本事的男人，越看得到別人的付出，越懂得珍重別人的勞動成果，你們說呢！”羅正業雖然坐在會場上講話，但目光一直望著余海，這些話其實是說給他一個人聽的。

余海還是刷刷地記著筆記，一直沒敢抬頭。

“鄉鎮教育的痛點難點在哪里？我在這里說幾點。常方鎮經濟條件在全市范圍內是倒數，人口負增長非常厲害。年輕人都擠進城了，有的把孩子也帶進了城務工，留在鎮上的孩子一個班都湊不齊。但是霍市長經過深度調研，找財政劃了專項資金對鄉鎮教育進行保護，保護鄉鎮老師的待遇問題，保護鄉鎮學生的不流失……”羅正業在會場上由一個點散發出去，話里話外都是針對余海。

會議結束，鎮長打算帶著羅正業一行去現場幾個點調研，順便在村口一家農莊吃飯。

不料羅正業在經過余海的時候停住，沖著余海伸出一只手，“我看余鎮長一直在記筆記，能學習學習嗎？”

“……”余海很想說不能，僵在那里正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，鎮長突然將他手里的筆記本抽了出來，十分討好的遞到羅正業的手上。

“年輕同志是有些不懂事。”40多歲的鎮長剛剛說完，想想羅正業其實也不過37歲，只比余海大一歲，然后馬上閉嘴。

羅正業翻開余海的筆記本，第一頁是剛來的時候第一次會議記錄，也沒什么實質性內容，只是草草記錄了一個會議議程。

第二頁就是今天的會議記錄，除了在第一排寫了時間及會議主題以外，后面全寫著“羅正業王八蛋”，而且像是練書法一般，甚至每個字都有筆鋒和頓筆。

羅正業將這一頁翻開，向大家展示：“原來整個會場只有余鎮長最關心我，在為我設計簽名呢！”

在場所有人，笑也不是，說也不是，都紛紛低著頭瞪向余海，這真是沒事找事。

“你別去看現場了，真丟人！”鎮長瞪了余海一眼，然后狗腿地帶著羅正業往外走。

“余鎮長那么關心我，怎么不讓他去現場？我還等著他現場介紹呢！”羅正業卻沖著余海招招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