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煥是不介意讓他活著的,一個茍延殘喘的人,對自己造成不了什么威脅。
就算他真混進了西域的朝堂,整個西域他都不會放在眼里,何況一個陸煥。
蔣千戶默默看他一眼,有什么話忍住沒說。
“絳雪呢?”陸煥問。
蔣千戶立刻道:“在蘇宅,沒有出門。若是陛下召見……”
“隨她意,她要是進宮,立即告訴我。”
他會和蘇絳雪一起去。
宮中起了火,紅葉宮一片廢墟,老皇帝醒來后只是知道了一下,半點都沒過問。
甚至都不像白子淵一樣,還想著如何去看看。
只聽禁軍說從里面找到一具燒焦的尸骨,老皇帝隨手讓人處理掉。
這樣子顯然是不打算給什么謚號禮儀,也不給人哭靈的機會,下面的人沒有草席裹著扔亂葬崗,已經很有忠心了。
“讓她多活了這么久,朕真是想起來就覺得惡心。”老皇帝眼含憤怒。
瞧瞧她養出來的好兒子,半點稱心的事都不會做,還有她自己,跟那個許淮在宮中,說不定也早就不清白了。
老皇帝當初讓人進宮的時候,可是完全沒想過會有這些。
貴妃與其膝下三子,現在只剩個凌王還算完好。
“紅葉宮的人全部賜死,宮女太監,一個不留。”老皇帝只覺得腦子里仍然亂糟糟的,憤怒涌上來,很想殺人。
他恨不得現在就殺了陸煥和太子,可是他殺不了。
他撫著自己的額頭,一旁的德順公公焦急喊人:“陛下?”
“將那香爐拿過來。”老皇帝立刻道。
德順公公將香爐搬過來,老皇帝湊在上面狠狠吸了一口氣。
“陛下,”德順公公看著他的表情變得放松緩和,也跟著松了一口氣,可是很快就重新擔憂起來,“太醫院的人說了,這個不能長期使用,陛下您醒來到現在,已經點了兩個時辰,該滅了。”
“無妨。”老皇帝一副喜悅的臉色,打斷了他的話。
德順公公輕輕用手將香煙散得更開一些,他該勸的已經勸了,事后老皇帝覺得不對勁的時候,也怪不到自己頭上。
良久,德順公公才道:“雁門關那邊,已經有人在查了。”
老皇帝垂下眼眸,心中的憤恨再一次升起來,干脆抱著香爐,又一次狠狠吸了起來。
自從他在宮宴上暈倒之后,太子監國,不僅給他下了罪己詔,還讓人將那天捅出來的事情一一詳查。
人證物證本就是早就已經準備好的,所謂詳查,不過是那天才定。
第二天就有了眉目。
蘇將軍確實是被人出賣,而出賣他的人,也確實是自己派過去的。
他們唯一沒有做的事,是沒有將自己和那人完全聯系起來,沒有指控他是在自己這個皇帝的授意下,故意朝蘇家下手。
可即便如此,他仍然有失察的罪過,天下人看在眼里,對他的敬重恐怕會大不如前。
更別說,就算官方邸報里沒有他的罪過。
但實際上,他隨便一猜也會知道,一定會有人去外面說他的罪證,等謠傳得沸沸揚揚時,他也無力解釋。
白琰替他寫的罪己詔很快就被下發到了各個府邸,老皇帝只覺得一切都不在自己掌控之中了。
除了……御林軍。
他剛醒來時便見了御林軍統領,讓他去外面替自己聯絡朝臣,看看有多少人愿意站在他這邊。
如果情況實在不容樂觀,他再去找那些封疆大吏。
只要將皇位的實權重新奪回來,他不介意讓天下大亂。
而沒過多久,老皇帝就與當朝太師聯系上,太師周淵愿意替他在外面籠絡人心。
這些事情當然沒有逃過陸煥的耳目,周淵剛要行事,穿好衣服出門的時候,錦衣衛就已經上了門。
周淵神色難看,他只是太師,沒什么實權,那天在晚宴上,他甚至沒什么出頭說話。
要不是老皇帝答應,如果這件事成了,便仿照先朝,在內閣成立首輔的位置給他,他也不會如此冒險。
見到陸煥進來,他整了整衣衫,直接開口:“你們要如何才能收手?”
陸煥自顧自坐在他廳堂的上首,讓人給自己上一杯茶,等到周淵實在耐不住,也坐下與他談的時候,他才道:“周太師這是何意?什么叫我們?”
周淵冷著臉:“你何必明知故問?宮宴的事分明是你和太子一起謀劃,卻讓端王擋刀,現在你們仍然把持著宮禁,不就是想讓陛下被架空?”
陸煥嗤笑一聲,半點都不客氣:“我想讓陛下被架空?那我為何不直接殺了他?”
“當然是因為你們不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