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蘭舟等人雖然起步晚,但輕裝上陣,趕路的速度快,燕沖率領五萬大軍南下,行軍速度慢得多,反倒比葉蘭舟晚了一天。
到了距離南疆大營五十里開外的地方,葉蘭舟就吩咐大家原地待命,她先回大營,稍后會讓穆清淮過來見他們。
趁著夜色,葉蘭舟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大營,溜進她住的帳篷,然后讓人把穆清淮請過來。
葉蘭舟前腳走,穆清淮后腳就把遠哥兒調過來,讓他親自把守。
遠哥兒知道葉蘭舟不在帳中,把守得十分嚴密,這些天始終沒讓外人進入,只有穆清淮隔三差五的過來一趟,以此掩人耳目。
得知軍醫有請,穆清淮眉心一跳,呼吸瞬間急促起來,快步走進她的營帳。
“蘭舟,如何?”
“人已經救出來了,沒有傷亡。”
穆清淮松了一口氣,葉蘭舟只派白云帶話,說人救出來了,并沒有詳細說。
“驚動太子了么?”
葉蘭舟點了點頭:“太子已經知道他們是大義寨的人了。”
“那……太子怎么說?”穆清淮呼吸一頓,不敢往下想了。
當初是黎溶親自帶人剿匪,大義寨和黎溶的人火拼好幾回,各自死傷都挺慘重,甚至就連初八的手臂,都是被大義寨的人砍斷的。
且不說兵賊不兩立,就沖著雙方的傷亡,這都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。
葉蘭舟回道:“太子有令,命大義寨之人潛入南楚軍中,幫助燕沖得勝。任務完成之后,不論死活,此后再不追究,世間再無大義寨余孽。”
穆清淮一愣,瞬間明白了,太子這是給他們戴罪立功的機會。
“人我都已經帶過來了,就在大營東北五十里開外,穆清淮,你去見見他們吧。”
穆清淮沉默不語,唇線抿得筆直。
“穆清淮,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,你該知道,當了山賊,就只有死路一條,他們犯的是國法!”
若非如今正是用人之際,在三國混戰的戰場上,黎溶也不會法外開恩,而是會把他們就地正法、以正綱紀。
穆清淮是將門之后,朝廷的法度,他再清楚不過。
黎溶能給他們一個機會,屬實是法外開恩。
“我這就去,你歇著吧。”
穆清淮站起身,正要走,葉蘭舟忽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。
“?”穆清淮錯愕地看著葉蘭舟,以眼神詢問。
葉蘭舟搖了搖頭,語重心長地道: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,但是穆清淮,你記著,你是平南大將軍,你唯一要做的,就是鎮守在中軍大帳里,你不能以身犯險。”
穆清淮梗了梗,他確實是想陪大義寨的人一起潛入南疆軍中,執行秘密任務。
“穆清淮,做了三軍統帥,就要對得起手中的帥印,對得起三軍將士,對得起皇命托付,你沒有任性的權力。”
穆清淮張了張嘴,啞口無。
“這是他們欠下的債,原就該他們親自償還。穆清淮,你幫不了,也不能幫。”
穆清淮怔怔地看著葉蘭舟,許久,才落寞地扯了扯唇角:“我記下了。”
“去吧,我等你回來。”
穆清淮腳步一頓,回頭看著葉蘭舟。
昏暗的燈光下,她的臉有些模糊,然而那雙眼睛卻璀璨如星,光華燦燦。
“蘭舟,你一向如此冷靜,我佩服,卻也……”頓了頓,悵然一嘆,“呵,我去了,你歇著吧。”
葉蘭舟蹙了蹙眉,一頭霧水地看著穆清淮的背影。
當初的熊孩子,早已在不知不覺間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,穿著一身銀光閃閃的盔甲,顯得威風凜凜,宛然有一代名將的風姿。
只是莫名的,葉蘭舟總覺得,穆清淮頎長挺拔的背影,總有股子蕭索冷寂的意味。
心口梗梗的,有些膈應。
嘖,可能是料到大義寨這一去,傷亡不會輕,所以心情難免沉重吧。
——
穆清淮最后一次見顧平生,還是北燕之戰結束后,為了開牧場,他親自安排顧平生等人北遷事宜,距今已有一年多。
再次相見,爺倆都禁不住紅了眼眶。
“爹!”穆清淮下了馬,跪地磕頭。
顧平生雙手攙起他,眼含熱淚,哽咽道:“大將軍折煞罪人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