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然到時,紅豆、芭蕉正在收拾滿地狼藉,黎沐歪在榻上,賈明玉正給他捶腿,邊柔聲細語地哄著。
燕然人還沒踏進門檻,囂張的譏笑就飄了進來。
“聽說王妃惹得王爺大發雷霆,本公主怕鬧出人命,過來瞧瞧,王妃可還全須全尾的么?要不要召太醫啊?”
賈明玉一聽,臉色倏地變了,小臉閃過一抹憤怒,惶恐又羞愧地道:“都是妾身不中用,管不好家。王爺息怒,妾身這就去把她趕走。”
賈明玉雖然是王妃,可燕然畢竟是鄰國公主,她也不好太過苛刻,以免影響兩國關系——雖然這兩國之間的關系,已經糟到不能再糟了。
黎沐沉著臉,眼神陰鷙冷冽。
他正好缺個出氣筒,燕然就自個兒送上門來了。
黎沐一把拉住賈明玉的手臂,將她往懷里一拽。
“哎呀~”賈明玉重心不穩,跌進黎沐懷里,頓時羞紅了臉。
燕然聽見驚叫,更加來勁,一溜小跑就沖了進去。
一看黎沐正抱著賈明玉,賈明玉小臉通紅,再看看滿地狼藉,燕然不禁有些懵。
黎沐眼皮子一撩,譏笑道:“你不在自個兒屋里待著,跑到這里來做什么?”
燕然啞口無,頓了頓才硬擠出一臉假笑:“妾身聽說王爺與王妃鬧了口角,妾身不放心,趕過來瞧瞧可有能幫得上忙的。”
黎沐哼笑,眉頭一挑,眼神邪肆:“你既如此熱心,本王也不好拂你美意。”說著推開賈明玉,站起身朝外走去,“明玉,你早些休息,本王去側妃屋里坐坐。”
賈明玉小臉一白,咬了咬嘴唇,委委屈屈地道:“是,妾身恭送王爺。”
燕然大喜過望,越發認定是賈明玉觸怒黎沐。
只要她好好表現,抓住黎沐的心,以后王府必然是她的天下。
若是黎沐能成為太子,登基為帝,整個東黎都是她燕然說了算。
懷著美好的憧憬,燕然暈陶陶的跟上黎沐的腳步,進入清月閣。
……
——
從成王府出來,穆清淮送馮瑤回瑞懿夫人府。
“阿瑤,我回去就讓人給你收拾屋子,添置東西,等備齊全了,便接你入府,可好?”
馮瑤點點頭,細聲細氣地道:“有勞侯爺。”
穆清淮聽著那聲“侯爺”,真是越聽越刺耳。
“阿瑤,圣旨雖說為婢為妾,憑我處置,但我怎舍得讓你做婢女?”穆清淮看著她那清瘦的小臉,心疼不已。
馮瑤聞,臉一紅,繼而一白,略帶些惶恐:“可我……阿瑤已是殘花敗柳,不敢玷辱侯爺,能做個婢女服侍侯爺,阿瑤便知足了。”
“阿瑤,你是個好姑娘,是那姓錢的有眼無珠,不是你的錯,你切莫妄自菲薄。
從前我如何寵你護你,日后我依然待你如初。你入我府上,便是我穆清淮的妹妹,是我威遠侯府的小姐。
阿瑤,你放心,淮哥哥還是從前的淮哥哥,會好好照顧我的阿瑤妹妹。”
馮瑤多細膩敏感的心思,一聽這話,就知道穆清淮對她并沒有男女之情。
他既不愿納她為妾,也不肯收她做婢女,而是認她做妹妹,給她威遠侯府小姐的名義。
“從前的淮哥哥……”馮瑤嘆了口氣,心里百味陳雜,難以喻,半晌忽然笑了,“阿瑤也還是從前的阿瑤,多謝淮哥哥庇護。”
穆家出事時,馮瑤才十二歲,還是個小丫頭片子,穆清淮對她雖然寵愛有加,但完全沒什么綺念。
兩人這番話,委婉地達成一致。
我當你是妹妹,保護你,照顧你。
我也當你是哥哥,不會有什么非分之想,只占你侯府一間屋,一口糧,盡量不給你添麻煩。
回到瑞懿夫人府時,葉蘭舟和李青梧剛用過晚膳,正要送李青梧回南平王府。
李青梧說什么都不肯回去,葉蘭舟板著臉,任憑她死纏爛打,說什么也不肯留她同住。
“咦,你們怎么又來了?”葉蘭舟蹙著眉,脫口而出,“沒準備你們的晚飯,你們回威遠侯府去吧。”bgee.
馮瑤嘴角抽了抽:“……”
這趕人趕得也太直接了吧?
穆清淮對于葉蘭舟的行事作風早就習慣了,淡淡地道:“阿瑤的房間還沒收拾出來,蘭舟,還得勞煩你替我照顧幾天。”
葉蘭舟攤了攤手:“隨你,但她堅持不肯睡客房,只肯睡丫鬟守夜的軟榻,你要不嫌我委屈了你的阿瑤妹妹,那住就住吧。”
“那是我妹妹乖巧懂事,怕給你添麻煩。”穆清淮拍了拍馮瑤的肩膀,柔聲道,“阿瑤,你不必拘束,住在瑞懿夫人府,就當是自己家。”
轉而又對葉蘭舟和李青梧說:“蘭舟,郡主,我可就這么一個妹妹,我把她托付給你們,你們可要替我保護好她。我家阿瑤膽子小,要是有人欺負她,你們一定要護著她。”
李青梧狐疑地道:“妹妹?她不是你沒過門的妻子么?”
穆清淮還沒吭聲呢,馮瑤主動解釋:“從前我與淮哥哥情同兄妹,如今我無家可歸,淮哥哥念著往日的兄妹之情收留我,我已不勝感激。
至于婚約一事,自我嫁入錢氏之時便已作廢,如今時過境遷,郡主切莫再提舊事。”
馮瑤并不知道穆清淮心有所屬,只是她有自知之明,加上跟錢定波那一段婚姻,給她留下了重大心理陰影,以及身體上的傷害,即便錢定波已經死了,她還是心有余悸。
既然穆清淮暗示他對她并無男女之想,那她自然會謹守本分,安心做一個被寵愛被保護的妹妹。
穆清淮朝李青梧遞了個眼神:“郡主,勞煩你帶阿瑤去用些晚膳,我有話要同蘭舟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