案子是刑部、大理寺和京兆府共同審理的,判決當天就下來了,傍晚錢氏一家老小就被趕出府去,淪為階下囚。
得到消息,馮瑤當場情緒失控,嚎啕大哭了一場。
錢定波和柳娘是她的噩夢,現在那對狗男女罪有應得,籠在她心頭的烏云,總算是消去了一大半。
馮夫人又來了,葉蘭舟依然沒見。
穆清淮放衙回來之后,連家都沒回,穿著官服就進了瑞懿夫人府。
馮瑤和折梅紅著眼睛跪拜,畢恭畢敬地向葉蘭舟、穆清淮和李青梧磕了三個響頭,拜謝他們搭救自己、保護自己。
穆清淮柔聲安慰:“阿瑤,那錢定波吃不住九十大板,當場死了。柳娘和那老虔婆都去做苦役了,以后沒人再敢欺負你了。”
折梅泣道:“侯爺,馮夫人已經來兩回了,說是要接小姐回去。可馮家那就是個火坑啊,小姐怎能回去?”
穆清淮冷然道:“不回去!若非披麻戴孝,阿瑤再不會踏進馮府半步!”
“太好了!奴婢替小姐謝侯爺收留!”折梅砰砰砰地磕響頭。
“這……”穆清淮愣了愣,遲疑道,“我自然不會看著阿瑤受苦,可如何安置你,實在是個難題。”
馮瑤一聽,又吧嗒吧嗒地掉起了眼淚:“阿瑤蒲柳之身,不敢玷辱侯爺。只求侯爺收阿瑤入府中做個粗使婢女,阿瑤于愿足矣。”
穆清淮心疼不已,嘆了口長氣,苦笑道:“你是左僉都御史家的小姐,如何能在侯府做婢女?可你……”
他看向葉蘭舟,滿眼懇求。
葉蘭舟忙往后退了兩步,手搖得跟招財貓似的:“你別看我,我留她一晝夜,馮夫人就來催兩回了,我實在沒法留她,名不正不順啊!”
折梅急道:“侯爺,我家小姐別無所求,只求有口飯吃,能活命我們就知足了。”
“阿瑤,你若是尋常人家的女子,我將你接入府中倒也無妨,可你是官家小姐,這……”
穆清淮也是沒招,讓官家小姐去他府上做婢女,那不是上趕著讓都察院彈劾么?
而且,那也太委屈阿瑤了,阿瑤吃了那么多苦,他實在不忍心看她繼續受苦。
那么好的女孩,應當有個情投意合的好男人,對她呵護寵愛,許她一世安好。
關于馮瑤的安排,到底幾人也沒商議出所以然來。
晚間,馮瑤依然睡在外間軟榻上,葉蘭舟和李青梧睡在里頭。.bgee.
葉蘭舟說什么都不肯跟李青梧一張床,寧肯打地鋪。
李青梧腆著臉跟過來,黏糊糊地往地鋪里鉆。
葉蘭舟:“……”
李青梧忍不住感慨:“阿瑤真是太可憐了,你說她那么知書達理、端莊柔婉的女子,怎么就遇不到良人呢?”
葉蘭舟立即抓住機會給她上思想教育課:“唉,沒辦法,誰讓她是女子呢?女子天生命苦,在娘家不受重視,到了婆家,是福是禍、是喜是悲,全看所嫁之人。
若是嫁了個忠厚善良之人,譬如大牛,自然是受盡寵愛、幸福一生。若是倒霉催的,譬如阿瑤,你看看那姓錢的,畜生不如,生生將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折磨得形銷骨立,憔悴不堪。”
李青梧嘴角抽了抽:“……蘭舟,你真是比我舅媽都啰嗦。”
“可你仔細想想,我說的有沒有道理?若是阿瑤嫁給大牛那樣的男人,她還能挨打挨罵、掉了孩子、不能生育、被掃地出門?”
李青梧打了個哆嗦,渾身發冷,忍不住抱住葉蘭舟,想從她身上汲取溫暖。
“別說了!別說了!我怕夜里做噩夢。”
葉蘭舟嘆了口氣,默默地在心里對大牛說,她真的盡力了,能不能成,就看天意了。
一大早,里間就傳出重物落地的聲音,砰的一聲,悶沉悶沉的。
葉蘭舟齜牙咧嘴地抽冷氣,翻了個身,捂著摔成八瓣的臀,差點當場抹眼淚。
李青梧被聲音吵醒,迷迷糊糊地撐起身子,打著哈欠問:“出什么事了?”
葉蘭舟:“……”
她昨晚就不該心軟,就該把李青梧趕回南平王府去!
馮瑤已經起身了,正坐在軟榻上繡花,折梅在她身側站著理繡線。
聽見聲音,主仆倆連忙放下繡繃,快步走來,站在門口問:“怎么了?”
定睛一看,葉蘭舟正趴在地上,一手捂著臀,模樣十分狼狽。
主仆倆一愣,繼而意識到,葉蘭舟掉床了,不禁失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