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沐說道:“本王沒什么耐心,是戰是和,還請太子殿下速速決斷,本王也好酌情行事。”
燕衡抿著唇,臉色鐵青,好一會兒才避重就輕地道:“聽說我十皇三弟在府上做客,不知可否容我兄弟一見?”
黎沐點了點頭,葉蘭舟偏過頭吩咐:“遠哥兒,你去將十三皇子請來。”
遠哥兒應聲而去,燕衡見狀,不由得多看了葉蘭舟一眼。
這女子瞧著病病歪歪,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,當真有那么大的本事,屢次單槍匹馬強闖北燕大營?
燕衡怎么看,都看不出葉蘭舟有何出奇之處,這分明就是一個普通少女。
硬要說哪里與眾不同,也就是長得更好看些。
葉蘭舟見燕衡一直盯著她,挑了挑眉,宛然一笑:“太子殿下如此青睞有加,可真叫我深感榮幸,受寵若驚。“
燕衡眉頭一皺,被那戲謔的語氣激得臉皮一紅,眼神閃了閃,強作鎮定。
“聽說東黎軍中出了兩位厲害人物,一位是年輕將軍,一位是美貌少女,便是這二位了吧!”
葉蘭舟淡笑道:“太子殿下謬贊,我二人愧不敢當。”
黎沐眸色一沉,不悅地咳了一聲。
燕衡收回目光,看向顧長淮。
此人不露鋒芒,乍一看不出奇,但仔細瞧來,眉宇間那股子英氣藏在沉穩之中,儼然有大將之風。
燕衡心情復雜,回想著燕雄的話。
這兩個人不除,將來必定會成為北燕的心腹大患。
正盤算著,燕沖來了。
他一進門就直奔燕衡而去,跌跌撞撞地沖到燕衡面前,撲通就跪,抱著他的腿扯著嗓子放聲哭嚎。
“太子殿下!太子殿下,您救救我,臣弟給您磕頭了!
往日都是臣弟的不是,是臣弟豬油悶了心,竟敢對您生出不敬之心,臣弟知道錯了!
請太子殿下念在你我都是父皇的骨血,乃是至親手足兄弟的份上,求太子殿下高抬貴手、饒我一命!
我以后再也不敢跟您爭了!燕雄……燕雄我也不敢追究了!他殺了我的手下,不許他們上京求救,我也不計較了!
我以后一定對太子殿下恭敬有加,再也不敢冒犯您了!求求您,求求您救救我!救救我!”
燕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,說到激動處還砰砰砰地磕起了響頭,可把燕衡給怔住了。
燕衡又是震驚又是尷尬,連忙將燕沖扶起來,燕沖卻不肯起,抱著他的腿,一口一個“救救我”“我不想死”“我再也不敢了”,把燕衡尷尬得恨不得當場找地縫鉆進去。
葉蘭舟遞了個眼神,遠哥兒拉著燕沖就走。
他右手上的石膏已經拆掉了,骨頭愈合完好,肌腱經脈也在恢復中,從外表看不出什么異樣,目前在進行恢復功能的鍛煉,不影響日常生活,但不能使太大的力氣。
燕沖不肯走,吱哇亂叫,連哭帶嚎。
葉蘭舟意味深長地道:“十三皇子是該好生哭一場,太子不肯答應我家王爺的要求,議和談不下去,估摸著還得開戰。
若是再開戰,那我可就要拿你那顆可愛的腦袋祭旗了。”
燕沖知道葉蘭舟這是故意說給燕衡聽的,哭叫得越發大聲,嗓子都吼破音了。
“遠哥兒,帶他下去,好生看管起來。往后的膳食,給他吃好點兒,畢竟——“葉蘭舟頓了頓,笑意盈盈地道,“也吃不了幾頓了。”
燕衡聞,悚然一驚,下意識看向葉蘭舟。
那少女分明容貌秀美,笑起來也是溫婉動人,可一開口,卻令人毛骨悚然。
偏偏她的話,沒有任何人反駁。
兩國議和,如此重大場合,竟容得一女子指手畫腳,可見她的地位,在軍中只怕僅次于彭元帥與沐王爺。
燕衡心中念頭連轉,不敢再小覷葉蘭舟。
“江夫人稍安勿躁,一切尚有待商榷。我十三皇弟年幼,江夫人莫嚇壞他。”
葉蘭舟笑了笑,起身道:“我累了,先告退,各位慢聊。”頓了頓,又道,“我瞧著太子殿下面色晦暗,眼下發青,似乎貴體欠安,殿下可要多多保重。”
燕衡一怔,眉頭下意識蹙起。
葉蘭舟說完就走,遠哥兒緊步跟著。
燕衡望著門口,恍然失神,總覺得她似乎話里有話。
談判僵住,黎沐也沒為難燕衡,吩咐手下送客。
離開帥府之后,燕衡越想越不對勁。
一名門客說道:“殿下,十三皇子當著眾人的面對您跪地哭求,可見是真嚇破膽了。”
燕衡冷聲呵斥:“你懂什么?他那是故意做給外人看的!”
北燕皇子在東黎人面前又哭又鬧跪地磕頭,貽笑大方,必然會被大肆宣揚,以此羞辱北燕。
消息傳到燕京,皇帝會怎么想?眾位大臣會怎么想?
燕沖丟了這么大的臉,他能善罷甘休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