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陽一出喜洋洋,入世觀里生產忙。有人練武和打鐵,有人炮仗炸得響。
以上是景王來到入世觀,見到入世觀里熱火朝天的生產景象,即興賦詩一首,并且決定拿回去給巧巧看看,顯擺一下。
入世觀和嚴府頗為類似,前院迎來送往,后院謝絕參觀。但這只是針對其他人的,景王自然另當別論。
嘉靖是入世觀的大股東,景王至少是潛在繼承人,那些內衛士兵當然睜一眼閉一眼。臨時二觀主老拐和練武的孩子們,也都和景王相熟,自然不會阻攔他。
景王一路參觀,看了會兒火工道人試驗火槍,又看了會鐵匠師傅打鋼刀,最后走進曾造辦的工作室。
曾造辦沒來上班,只有幾個覺得練武辛苦的小豆子,自愿跑來給曾造辦當學徒,正在研究做東西。
蕭風對入世觀的管理相當民主,孩子們并不一定都要求學武,對學武沒興趣的,還可以學打鐵,學火藥煉丹,學巧匠手藝,總之不能光傻玩。
“唉?你們師父怎么不在?你們做的這是什么呀?”
一個小豆子舉起手里的東西:“我在做一個鐵殼,觀主說過,把火藥放在鐵殼里,比放在槍膛里空間更小,鐵蛋子打出去威力更大!火工道人正在試驗呢。”
另一個小豆子一臉擔心:“聽老拐叔說,昨天晚上師父回家路上喝了酒,被人撞了一下,掉進溝里崴了腳,可能要幾天時間來不了觀里了。”
景王皺皺眉,輕輕嘆了口氣。四下看了一眼:“聽說你們師父有一張弓子,削鐵如泥,你們見過嗎?”
幾個小豆子一頭:“見過,師父用過兩次。不過師父從來不讓我們碰。
說太危險了,一不小心就會把手指割掉!平日里他都用匣子裝起來,放在他的柜子里。
如果我們偷拿,他能發現!是真的,上次我還為此挨了揍呢!”
景王漫不經心的點點頭,看看這個,摸摸那個,過了一會兒就離開了。
景王在入世觀門口遇到了拎著木刀的小冬,冷冷的瞪著他,瞪得他渾身不自在。
也不知道為啥,小冬只要一看見姓朱的,就是這種眼神,之前嘉靖來過幾次,老道都不敢讓她抬頭。
這時裕王也走進了山門,小冬看著裕王的目光倒是比以往溫和了很多,至少不那么冰冷。景王十分不忿。
“小冬,我是欠你錢了嗎?憑什么每次我來你都這幅樣子。你要是一視同仁也就罷了,憑什么又不瞪他了?”
裕王得意的晃了晃手里的盒子:“陶仲文剛煉出來的丹藥,說沒準能刺激老道醒過來,我來給老道喂過好幾次藥了,小冬對我客氣有什么奇怪的?”
景王憤然:“你就是從小會偷奸耍滑,討好別人!在父皇面前是這樣,在巧巧面前是這樣,在師父面前還是這樣!”
裕王沉下了臉:“不許你提巧巧,否則我打扁了你!”
景王大喝一聲:“我也一樣!”一頭撲了過去,撲到一半,忽然想起了什么,堪堪剎住車,狠狠瞪了裕王一眼,轉身走了。
已經做好戰斗準備的裕王倒是大出意料,他倆龍爭虎斗這么多年,始終難分高下,但誰也沒退縮過,今天景王這是怎么了?
不管了,裕王拿著盒子,跟小冬一起來到老道的屋子。老道脖子上的傷口已經愈合了,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。
氣色還不錯,臉色紅潤,臉和頭發被洗得干干凈凈,整個人躺在竹席子上,就像午后的小憩一樣。
小冬悲傷地看著老道,伸手撫摸老道的臉,轉頭問裕王。
“這次是什么丹?”
裕王珍重的打開盒子,露出一顆褐色的丹藥,鄭重其事的說:“天酸丹!”
小冬皺皺眉毛,這兩年她長得很快,雖然仍舊胖胖的,但個子卻長了不少,眉宇間也依稀有了大孩子的模樣。
“上次你拿來的天辣丹,把院長的嘴唇都辣腫了!這次應該不會有啥問題吧?”
雖然老道和孩子們已經不在善堂了,老道的正式單位是入世觀,職位是二觀主,但小冬和孩子們仍然不愿改口,一直叫他院長。
裕王連連搖頭:“不會不會,陶仲文說了,上次的丹藥里,用了師父的辣椒籽,確實猛烈了些。這
這次的天酸丹精選山西老陳醋的醋冰為引,配以紅果、青杏、酸梅等物,即使不能喚醒老道,也沒有壞處。
陶仲文說,老道成天躺著,不能運動,即使吃的是肉粥,也不好克化,吃點酸的沒有壞處。”
裕王拿起天酸丹,好奇的添了一下,然后整個臉皺成了一團。小冬皺起眉頭,接過天酸丹來,也舔了舔另一面,口水差點流出來。
兩人把老道扶起來一點,把天酸丹放進老道嘴里,老道的臉上依舊平靜如常,兩人失望的搖搖頭。
等丹藥化盡,兩人把老道放平躺下,小冬用手帕給老道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,兩人耷拉著腦袋一起走了。
“小冬,你別失望,陶仲文答應我了,正在研究天苦丹,到時咱們再來試試,后面還有天臭丹、天咸丹……”
陽光曬在老道的臉上,暖洋洋的,老道除了嘴角流出的口水外,眼角居然也流出了兩行悲痛的淚水。
嚴世藩將匣子交給如玉時,眼睛緊緊的盯著她的臉。匣子是用魯班鎖鎖住的,但在如玉靈活的手指下,只咯咯幾聲,就被開啟了。
如玉小心的拿起里面精鋼打造的弓柄,看著纏繞在弓身上那幾乎看不見的細絲,眼睛放出興奮的光芒。
那是一個能工巧匠,看到一件趁手工具時的開心,這是絕對裝不出來的!嚴世藩暗暗松了口氣。
“美人,有了這個,能做多快?咱們得盡快還回去,不能被人發現!”
如玉嫣然一笑,拿起弓子來,對著一塊銅皮輕輕切割,銅皮就像軟泥一樣成了型,再用手卷起來,用切下的細銅片箍好,一個圓筒就完成了。
然后如玉拿起一塊水晶,用弓子在上面輕輕摩擦,水晶碎末如面粉一樣,灑落在地上,整塊水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慢慢變形。
嚴世藩大喜,往前走了一步,但看看如玉手中的小弓,還是站住了腳步。
“美人,你只管好好的做,有任何需要,告訴我就行。能做多少,就做多少,越多越好!哈哈哈哈哈!”
嚴世藩回到前堂,找來了胭脂姐妹,告訴她們,撞瘸曾造辦的事兒干得好。確認一下傷勢,是否夠他躺上十天八天的。
如果這家伙事業心太強,過個兩三天就想去上班,那就想辦法再來一下,讓他接著躺在家里。
他只要不去入世觀,這小弓失竊的事兒就沒人能發現。什么時候送回去,他什么時候再站起來也不遲!
但也要注意尺度,絕不能危及性命,畢竟將來還要靠曾造辦背鍋,提前死了絕對不行。
然后嚴世藩出了趟門,去了一次景王府里。其實他今天已經去過一次了,取來了小弓。但他感覺景王的情緒有點不對,因此有必要多鼓勵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