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風奇怪的看著柳臺:“柳大人何處此?這是他們宗族內部的事兒,跟我有什么關系?
我不過是合理推測一下。之前他說宗族事務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,誰的勢力大誰就說了算。
我覺得現在柳如云勢力大了,沒準會說了算呢。他有勢力的時候,要搶人家家產,還喊打喊殺的。
那人家現在有了勢力,要搶他的家產,要殺他,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發生的事兒吧。
請問柳大人,我這樣合理推測一下,是犯了哪一族的族規呢,還是犯了大明律的哪條王法呢?”
柳臺大怒,習慣性地一拍扶手——可惜他忘了馬扎沒有扶手,拍了個空,差點踉蹌倒地,他指著蕭風,氣得渾身發抖。
“放肆,本官身為刑部侍郎,眼看柳如云仗勢欺人,威脅人命,豈能坐視不理?
若柳如云真敢如此,本官必將命令刑部的人將她捉拿歸案!”
蕭風冷冷的說:“柳大人,你怕是擺錯了身份位置了吧!
別說柳如云還沒殺他呢,就是殺了他,那也是柳氏宗族內部的事兒!
你以什么身份管這事兒?
若是以刑部侍郎的身份,人家宗族內部的事兒,輪不到你官府來管!
若是以副族長的身份嘛,柳如云的手下連族長都打死了,也不在乎多打死一個副族長吧。”
蕭風這話聽起來匪夷所思,簡直就是強詞奪理,但奇妙的是,他每一句話都是按照對方說的道理來的,讓對方明知道是不講理,卻偏偏像是講理。
柳下已經嚇得涕淚橫流,他看出許輝是明顯偏向蕭風的,郭鋆也好不到哪里去,只能沖著那個被透露是嚴黨人的右都御史瘋狂磕頭。
“大人啊,大人啊,你都聽見了啊,柳如云要殺我,你得給我做主啊!”
那右都御史被點了名,不得不做出些回應:“你放心,柳如云真要殺了你,本官一定想辦法替你主持公道!”
這是人話嗎?我都被殺了呀,你給我主持公道還有什么屁用啊?是能讓紙錢燒得更快點嗎?
柳下轉向最后一棵救命稻草:“柳大人,你是刑部左侍郎,你是我族中副族長,你不能不管我啊,你得派人保護我啊!”
柳臺知道自己此時已經是唯一能對抗蕭風的存在,他立刻大聲表態。
“柳如云,你依仗勢力,威脅人命,此事我刑部不能不管,來人啊,把柳如云給本官抓起來!”
郭鋆皺皺眉,看到刑部捕快從堂下閃出,知道柳臺這是有備而來,他微一沉吟,輕輕一拍驚堂木,聲音不大,語氣卻不輕。
“柳大人,這是順天府大堂,柳如云此時還是被告呢,官司沒完,刑部就要抓人,也太不把順天府放在眼里了吧!”
柳臺知道此刻箭在弦上,只要將柳如云抓入刑部大牢,就不怕蕭風不收斂氣焰來談判。何況他自認自己抓柳如云是有理有據的,因此并不退讓。
“郭大人,此事已經涉及人命,刑部自有職責。此事自有本官向首輔大人奏請解釋,還請郭大人不要見怪。”
郭鋆,你是什么貨色我還不清楚嗎?現在是我幫你接過這個燙手的山芋,你也不用感謝我,不擋我的事就行了。
可惜柳臺不知道一件事,嘉靖此刻就在后堂聽審,但嘉靖能瞞過所有人,卻瞞不過作為地頭蛇的郭鋆。
若是平時,郭鋆可能就讓柳臺接手了,自己剛好解套。但今日在萬歲的注視之下,郭鋆是絕不可能退讓的。
“安捕頭,田捕頭,人家都要從順天府搶人了,你們二位可愿意啊?”
早就忍不住的安青月和田中實,帶著捕快們一字排開,擋在刑部捕快的面前,個個按著腰刀,氣勢洶洶。
柳臺臉色鐵青,沖著戰飛云揮了揮手,他知道,戰飛云戰力遠超安青月,刑部捕快的戰力也絕對高過順天府。
今天拼著鬧一場,也要搶走柳如云,反正后面有嚴嵩給擦屁股。
刑部捕快們都看著戰飛云,戰飛云卻垂著兩手,一動不動。
柳臺怒道:“戰捕頭,你干什么?沒聽見我的命令嗎?”
戰飛云抬起頭來,目光堅毅地看著柳臺:“柳大人,從順天府搶人,除非是此人身有重罪,順天府審案不清,偏心袒護。
請問柳如云犯了什么重罪,順天府又如何袒護,以至于要讓兩個法司衙門之間刀兵相見?”
柳臺又驚又怒,戰飛云平時一向低調,不敢頂撞自己。怎么著?跟著胡宗憲當了次隨從使臣,回來被朝廷夸了兩句,就不知道北了?
“戰飛云,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?你是我刑部捕頭,我是刑部左侍郎!你好大的膽子!”
“柳大人!戰某雖官微職低,可也是朝廷命官!我吃的是朝廷的俸祿,當的是大明的捕頭,不是你柳大人私人的奴仆!
若是柳大人下令有理有據,戰某自當從命。可大人無法可依,即是亂命,難道大人帶頭違抗朝廷律法,屬下也要聽命不成?”
柳臺簡直驚訝得要掉了下巴,今天這是怎么了?老狐貍郭鋆忽然變成了硬氣的狐貍爸爸,從不敢違抗自己命令的戰飛云忽然變成了戰狼?
他卻不知道,蕭風早就告訴了戰飛云,順天府開堂之日,萬歲會在暗中聽審,千載難逢的表現機會啊。
“戰捕頭,上次你出使立功,內閣嘉獎,可惜功勞都算在了柳臺頭上。萬歲雖聽說過你,卻印象不深,這次你可要把握機會啊。”
在后堂的嘉靖,果然微微點頭:“這個戰飛云,聽說功夫不錯,辦事也穩妥,果然頗識大體,有些忠君之心。”
柳臺眼見搶人是沒戲了,只能舉起雙手,沖著臺上的三位同僚大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