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景溪從樓上下來時,連勝斯還沒離開。
他似乎連呼吸都變得吃力,頭發已經看不到幾根黑發,但眼睛里仍舊透著一生打拼累積的精光。
注視著樓梯下來的人,他微啞的聲音道,“說起來,我們也認識了很多年。”
陸景溪在他身前站定,那個和連承御一模一樣的男人已經不見了。
壁爐里閃動著火焰,熱度源源不斷地滲透到房間每個角落。
“你們打算用假的連承御來騙我嗎。”
連勝斯輕笑一聲,“我原本是這么打算的,所以主動聯系上你的父母,可你打過那通電話后,我就覺得,這事不成。”
“雖然你們已經四年多沒在一起生活,雖然他具備一切承御具備的特點和記憶,但愛是裝不出來的。”
陸景溪眼瞳微縮,那天接電話的人,是假的連承御。
那個聲音,幾乎和連承御一模一樣,就連長相,她剛剛那一眼,也沒看出差別來。
那天接了那通電話,只覺得有些古怪,但說不出古怪在哪里。
“并且,我覺得這對承御來說不公平。”
“他這一輩子,因為生在世族內,吃了太多苦。”
連勝斯盯著火苗,精明一生的冷血男人,眼底罕見地露出一絲溫和。
“如果他醒過來,看到最愛的人和另一個自己生活,這比殺了他還難過。”
陸景溪靜靜看著他,“你怎么能確定,我會認不出假的連承御。”
連勝斯頓了頓,繼而輕笑,“對啊,相愛的人,怎么能分辨不出對方呢。”
陸景溪是看不懂連勝斯的。
他經歷過尋常人難以想象的一生,王座之上冰冷無情,王座之下,是血流成河的陰暗算計。
她始終覺得,連勝斯是不懂愛的,又或者說,他是不需要愛的。
可這一刻,他從一位遲暮老人眼中看到了遺憾。
也可能是她的錯覺吧。
“他和連承御,是什么關系?為什么會有聲音和長相如此相像的人。”
連勝斯看了她一眼,淡淡搖頭,“他們擁有相同的基因序列,每任族長都有一位素未謀面的親兄弟,他們是影子,是替身,是擋箭牌,是另一條生路。”
“這也是我一生逃脫無數次陰謀的底氣,也是那場爆炸中,能假死脫身的籌碼。”
陸景溪呼吸頓住,明明室內溫暖如春,可冷意還是滲進了骨子里。
也是這一刻,一個無比大膽的想法,竄進腦海里。
當年連勝斯和墨芍鳶……
就像一張巨大的蛛網從身后將她包裹,讓她不敢去深想。
“好好陪著他。”
連勝斯話落,入戶門打開,那個和連承御一模一樣的人走進來。
陸景溪急切地問,“為什么連承御在世族內五年的時間,都不知道有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存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