服務生的腳被“訂”在原地，一步也不敢走，心里甚至有點懷疑自己剛剛的決定是否過于莽撞。

畢竟坐在位子上的那位顧客，實在不太友善。

他在餐廳工作了這么久，經驗豐富到這個年紀便已經當上了經理。

美的丑的，溫柔的兇悍的，什么人沒見過？？他自認為自己的能力已經達到，餐廳里無論什么人都可以應對。

今天見了坐在椅子上的這位……卻讓他重新認識了自己。

眼前這位男人，全程沒什么表情，也沒有明顯的黑臉，只是斜斜地給了自己一個眼神，自己便渾身起了雞皮疙瘩。

實在太嚇人。

蘇念熙還在氣頭上，轉頭看見門外走進來一名服務生，她強忍下怒氣，將話放柔，“有什么事嗎？”

不將怒氣牽扯到別人，是她最基本的素質。

聽到聲音，服務生趕緊將自己手里的水杯網上舉了舉，臉上露出一抹笑容，“小姐，我看您水杯里沒水了……”

“特意來給您倒杯水。”

說著他便小跑幾步，來到蘇念熙身邊，彎腰斟了一杯茶水。

茶水很快便斟了滿杯，蘇念熙微微頷首，表示謝意。

服務生本想倒完這一杯便走，畢竟女士對面西裝革履的男人，他實在不敢惹。

但在起身的時候，卻無意中瞥見男人杯子已然空了。

他剛剛說自己進來倒水……結果只給這位女士倒，不給男士倒，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？

也不符合餐廳的規定……

“那個……先生，我看您的水杯也空了，幫您也倒一杯吧？”

服務生強頂著巨大的壓力，抬頭去看顧景行。

顧景行沒說話，只是將手放在桌子上，修長的手指輕輕扣響桌面，一下又一下。

他在看蘇念熙。

準確來說，此刻他的眼睛里似乎只有蘇念熙。

剛剛給服務生的那一抹眼神，仿佛只是施舍。

而且他看向女人的眼神是極其溫柔的，甚至還帶著些許委屈……跟看向服務生的眼神完全不同。

沒有得到明確拒絕的答案，服務生硬著頭皮拿起杯子，“我給您倒水。”

“和那位女士一樣要龍井，可以嗎？”

水聲在男人耳畔響起，他才恍若驚醒，抬頭去看倒水的服務生，“停，我不需要……”

服務生被突如其來的話嚇得一哆嗦，慌慌張張地將茶壺往回縮。

可時間顯然來不及，杯中的水滿溢出來，濺到男人的衣袖上，也同樣濺上了桌子上。

水蔓延而去，被撕碎的離婚協議碎片還放在桌子上，隨著水的漫延而漸漸濕透。

本就因為撕碎而千瘡百孔的離婚協議，如今徹底揉做一團。

顧景行下意識抬眼去看蘇念熙。

蘇念熙看著濕透的離婚協議，心里雖氣，但其實怒氣剛剛早就發泄了大半，現在也只是掀了掀眼皮，懶得說話。

“對不起，對不起，實在是對不起……”

反倒是服務生被嚇得不輕，他趕緊拿毛巾去擦桌面，等看到被浸濕的文件時，他更是渾身一震。

在餐廳里服務久了，自然知道顧客的什么東西是不能碰的。

眼下這個因為揉成一團的文件……更是大忌。

他差點沒跪下去，“對不起，這個文件……您……”，不用問，這個文件也是很重要的存在。

他被嚇得連話也說不全。

萬一把人家什么合作給搞砸了，把他殺了也不夠賠的。

“先生……您這個文件……”

顧景行抬頭望向他，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。

隨后淡淡抿唇，他看向蘇念熙，“這是她的，你問她。”

蘇念熙帶來的離婚協議，他必須尊重她的意見，做不了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