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景行語氣悠悠，表情冷漠，看似在說一件與他無關的事，但卻又讓人感覺他在訴說自己的事。

“值得嗎？”，蘇念熙口中喃喃重復了這話。

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顧景行周身氛圍太過于憂郁，蘇念熙竟然鬼使神差般停住腳步，并且認真回答了這個問題。

“對這個母親來說，她愿意做，那就一定是值得的吧。”

聽了此話，顧景行抬眸望向她，眼里的憂郁似乎更加深沉了。

“是嗎？”

“你也覺得這個母親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？”

他眼里的愁緒濃稠到化也化不開。

蘇念熙看到男人這幅樣子，心里一驚，她不知道為什么顧景行突然就變成這般。

“父母之愛子，則為之計深遠。”

“每個為孩子無償付出的母親都是偉大的……”

蘇念熙斟酌了一下語氣，“一個母親為了給兒子做喜歡吃的菜，完全不在意自己手上已經布滿傷痕……只要是全心全意愛著孩子的母親，都會這么做的，不是嗎？”

這句話，話音還沒落下，顧景行便徑直冷哼一聲。

“都會這么做？”

“可笑，真是太可笑。”

蘇念熙挑眉，她仔細回想自從她嫁進顧家后，孟阿姨和顧景行平常的相處氛圍……

阿姨會時刻關心顧景行，會時刻關心他的安危，經常給他織毛衣，甚至還隔三差五地就去寺廟給他祈福……

怎么看孟阿姨都是很愛顧景行的……

可顧景行為什么會是現在這幅表現？

此時男人身上呈現的是一種淋漓盡致的破碎感，仿佛是從來都沒有得到母親的愛的小狗一般……

不明白，蘇念熙不明白。

“如果我說，這位母親，有兩個兒子……”

“她從來只為大兒子做飯，為了做大兒子喜歡吃的菜不惜弄傷自己的手，而卻從來沒有管過小兒子。”

“小兒子在她心里仿佛沒有任何的地位……”

“她只知道自己大兒子喜歡吃文思豆腐，可小兒子呢？她恐怕連他喜歡吃什么都不知道吧。”，說到這，顧景行輕蔑的冷笑了一聲。

“話到這個份上，你還覺得這個母親偉大嗎？”

顧景行的眼神像是刀尖一樣鋒利。

蘇念熙聽著這話從顧景行嘴里說出，不知道為什么，心里有一種直覺，顧景行好像不是在講故事，而是借故事隱喻人？

“嗯……”，蘇念熙抿唇不說話。

她看著顧景行那張臉，突然腦海里想起以前顧恒跟她說的，關于顧家的那些事。

想著想著，她的腦海里蹦出了一個荒唐的念頭。

顧景行剛剛說的那個故事……

故事里的母親貌似就是孟阿姨……？而這個兩個兒子，一個是顧恒，另一個是顧景行？

蘇念熙眼皮一跳。

顧恒和顧景行的關系并不融洽，這一點她是知道的。

顧景行的父親偏愛顧恒，這一點她也是知道的。

這一想法出來，蘇念熙就幾乎確認了顧景行說的就是孟阿姨。

孟阿姨也像父親一樣偏愛顧恒嗎？她之前只知道顧先生對顧恒格外好，并不知道孟阿姨這一層……

雖然孟阿姨做的確實不對，但這畢竟是顧家的家事，她一個外人，實在是不好評論。

蘇念熙又重新坐了下來，她臉上勉強擠出一抹笑容，將盤子往男人面前推了推，“那個……要不然嘗嘗文思豆腐，其實還挺好吃的？”

她在努力的轉移話題。

可顧景行看著那盤菜，腦子里縈繞的都是顧恒那張臉，以及少年時期所遭受的種種冷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