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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番外六:左安寧X譚瀚池1

      是夜,譚瀚池攬著左安寧入睡。

      知歲已經三歲了,正是頑皮的年紀,整日都叫著要去喬府找嬌嬌姨姨。

      左安寧白日里帶著知歲在喬府玩了大半日,似乎有些累了,今夜枕著他的臂彎,不過說了幾句話便睡熟了。

      譚瀚池輕輕摸了摸左安寧恬靜的面龐,臉上盈滿溫柔的笑意。

      或許,該是再要一個孩子了。

      前幾日他去兗國公府,祖父拉著他下了好幾盤棋,嘴上雖什么都不曾說,他卻是意會了。

      “兗國公”這個爵位世襲罔替,當初求娶寧兒之時,祖父便同他有在先,他與寧兒的長子要姓左,入左家族譜,繼“兗國公”之銜。

      當時他欣然應允,便是不希望祖父他老人家留下任何遺憾。

      知歲出生后,祖父亦將知歲疼進了骨子里,如今祖父年歲越大,想來是有些著急了。

      思及此,譚瀚池輕輕蹭了蹭左安寧的額頭,心中熱氣翻涌,又憐左安寧累了一日,便斂下欲望,攏著懷中人閉上了眼睛。

      便明日吧。

      良久,困意襲來,譚瀚池只覺整個人飄飄忽忽的,忽而一腳落空,入了夢。

      夢中,他正走在一個陌生的小道上,忽而瞧見遠處的歪脖子樹上吊著根白綾?

      他心頭一緊,隨即呼吸急促。

      他幼年失恃,旁人總有意無意在他面前提起,說他母親是吊死在樹上的。

      這樣的話到底在他年幼的心中留下了痕跡,偶爾夢中就會出現一個吊死在樹上的白色身影,每回都將他嚇醒。

      如今瞧見有人想要在樹上自縊,譚瀚池想都沒想便加快腳步迎了上去。

      這時一個女子從樹后走了出來,她沒有任何猶豫地踏上一塊石頭,將脖頸伸進了白綾里。

      她的臉瞧不清,只見發髻梳得齊整,雙手正抬起攥著白綾,袖口滑落到肘部,小臂上全是觸目驚心的青黑痕跡。

      “小心!”

      情急之下,譚瀚池只能疾出聲。

      哪知那女子似乎早已決意求死,聽得聲響當即雙手一松,將腳一蕩,就晃晃悠悠懸在了白綾上。

      這一刻,譚瀚池也顧不得什么繁文縟節了,三兩步奔上前去,將人攔腰抱了下來。

      那女子劇烈掙扎了起來,口中疾呼:“放了我!放了我!誰也不必來救我!”

      那女子情緒激動異常,譚瀚池手上用了力,牢牢將女子攔住了。

      這一刻,在女子聲聲低呼聲中,譚瀚池卻忍不住在想:若當初有人及時救下母親,拉母親一把,或許一切都不一樣了

      思及此,譚瀚池心中漫起濃濃的惻隱,開口的聲音也尤其溫和:

      “姑娘,我知你定是遇到難處了,瞧你手上疤痕,許是有人欺負了你。”

      “我見不得這般惡人,你若愿意靜下來同我說說前因后果,在下或可盡綿薄之力。”

      沒有什么勸人珍惜性命的大道理,譚瀚池只是溫聲重復著上面的話,良久,女子終于停止了掙扎。

      譚瀚池見狀緩緩松了手,這才慢慢退開,目光落在了女子臉上。

      那是一張極柔美的臉,只是神色過分蒼白,眼眶通紅,眉頭緊蹙,被生活磋磨得淡去了顏色。

      譚瀚池倒沒想到,女子有著如此美麗的模樣,但他很快就移開了目光,低聲引導面前默默流淚的女子道出自已的遭遇。

      當聽得前因后果,譚瀚池驚異難當。

     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,眼前這個在二皇子府輕生的女子,竟然是兗國公府嫡女左安寧!

      原來因著二殿下勝局已定,成為了唯一的皇位繼承人,左世子夫婦便將左安寧送進了二皇子府,想借此謀一場富貴。

      可他知道的,殿下心中只有孟小姐,對任何女子都不會多看一眼。

      當時兗國公已經病逝,喬忠國被斬首,只余喬天經和喬地義還在苦苦掙扎。

      區區兗國公府嫡小姐在殿下眼中,委實算不得什么,而且還是上趕著送來的。

      故而殿下甚至都沒見左小姐一面,就將人隨意指給了在場的一個侍衛,那侍衛喜出望外,當即就應下了。

      據左小姐所,這樁事她是不愿的,但是入了那侍衛的屋,她已然叫天天不應,叫地地不靈。

      那侍衛是個粗魯的,因她掙扎反抗,便狠狠打了她一頓,待到她頭昏眼花之時,便強行要了她。

      可她不甘就此被囚,幾番嘗試逃跑,都被那侍衛抓了回來,之后迎接她的,便是無窮盡的欺辱與毒打。

      ————

      熟睡的左安寧同樣入了夢,一個和譚瀚池一模一樣的夢。

      她抽抽噎噎同眼前的公子說到這里時,已經淚流滿面。

      她撐不下去了

      她心中原有一樁天大的冤屈要平,她要告訴世人,喬姑父沒有通敵叛國,是她那喪了良心的爹娘將罪證塞進了喬府!

      可是沒日沒夜的侵犯與拳腳徹底碾碎了她的尊嚴,也剝奪了她最后的希望。

      那侍衛早已和看門人打好招呼了,她這輩子都出不了這方院子。

      思及此,左安寧忽而向前一撲,死死攥住眼前人的袖子,顫聲說道:

      “這這位公子,您說能幫我,那您能將我送出去嗎?將我送回喬府,可以嗎?”

      她如今別無所求了,為喬姑父洗刷冤屈是她最后的執念。

      真相大白于天下的那一日,她自當梳洗得干干凈凈,一頭撞死在那喪盡天良的爹娘面前!

      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,左安寧忍不住收攏掌心,死死抓著面前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
      “公子,求您!求求您!”

      ————

      譚瀚池望著面前淚如雨下的臉,即便知曉左小姐的身份頗為尷尬,卻還是嘆了口氣,低聲說道:

      “好,我帶你走。”

      便當是全了幼年時無力救下母親的遺憾與不甘吧

      譚瀚池雖好心應下了,可心中卻對左安寧的前景感到擔憂。

      因為他很清楚,左小姐已經無處可去。

      三個月前,聽說風流成性的左世子死在了女人身上,淪為京城笑柄。

      至于左世子夫人,他在殿下辦的府宴上見過一回,她已然成了李須勝的妻子,那隆起的小腹瞧著似乎已經有五六個月了。

      喬家喬家幾近覆滅,喬地義被派去了北境,生死難料,而喬天經已經下了獄,正靜待處決。

      這喬府,左小姐也回不去了。

      他如今身為殿下跟前紅人,正是前程似錦的時候,按理來說是不該和左小姐扯上關系的。

      畢竟殿下對李須勝也頗為倚重,喬家通敵叛國的罪證、還有兗國公府的沒落都少不了李須勝的手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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