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給你講一講我第一次殺人的事吧。”
“我第一次殺人,是在送你回金陵的那條船上。”
安茹心屏息凝神,認真聽著。
“當時我跟你差不多大,才十六歲。
“那時我父母皆已故去,我要科考,很需要錢。聽說趙佑在物色去金陵的人,便去求他,一趟可以賺幾十兩銀子。”
不知道是不是受趙卿玉影響,安茹心竟然沒忍住出聲調侃:“原來你那個時候就會求人了。”
趙卿玉低掩的眉睫輕輕一挑。
安茹心后悔不迭,感覺自己真是近墨者黑,怎么不知不覺就學起了趙卿玉的做派。
她生怕他就“求人”二字發散,立刻問:“然后呢?”
好在趙卿玉沒發展這個話題,接著說:“我有些拳腳功夫在身上,跟那些小廝比起來自是厲害些。趙佑也不傻,那一帶當年不時有水寇出沒,他自是選了我,又重金請了一堆鏢師保駕護航。畢竟你也知道,首富家里多有錢。”
安茹心忍不住一笑。
“我跟著一路去了金陵安家,也算是漲了見識,門庭之富貴只怕京中也無人能及,連招待我們這等下人喝的水都是從城外的山泉運來的。
“其實我是有些不屑的,覺得沽名釣譽。
“后來我見到了安家那位小姐,更是很不喜歡。”
“……”他叫她安家那位小姐?還不喜歡她。
安茹心一怔:“為什么?”
趙卿玉平聲道:“第一次見面,她太過少年老成,莊重守禮,臉上毫無失去父親的悲痛神色,反而一臉笑容。我在想,她還算是個人么?”
安茹心:“……”
“誰知當晚我便隱隱聽見了哭聲。我既然拿了銀子,總要負責,于是翻上墻頭,看到安家那位小姐蹲在院子里的桂花樹下哭。
“一盞琉璃燈在她腳下微微亮著。她哭的聲音很小,像是怕打擾旁人;哭的兩條帕子都濕了掉在地上,離開時還特意撿了起來,像是怕給旁人添麻煩。”
趙卿玉轉頭,目光看向她:“我這才知道,她并非不悲痛,只是被教得太好,不能在人前悲痛。”
安茹心心里輕輕一顫。
怪不得,趙卿玉會說在船上不是第一次見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