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岸南站在門口,他瞅準時機沖上去,從背后一把將他抱住,蔣華東像是一頭被激怒的雄獅,平復了很久才褪去眸中的猩紅,他看著林淑培,用嘶啞至極的聲音說,“淑培,不談我對你是否有愛情,結婚這兩年,我對你怎樣?”
林淑培捂住嘴巴,他都知道了,她清楚瞞不久,一個男人對你產生了懷疑,怎么會不去驗證。
她眼淚大片大片的滾下來,砸在膝蓋上,她哽咽著說,“你對我好…”
蔣華東狠狠攥住拳頭,他覺得自己真想上前撕碎了她泄恨,“我清楚告訴你,我沒有過任何女人,我保留著丈夫對妻子的忠誠,給你最大的顏面和尊重,可你為什么不坦白,兩年時間,你為什么不說。如果你說了,我不會怎樣,可我恨你騙我。這世上怎么會有你這樣狠毒的女人,為了達到目的你能豁出去自己性命,欺騙得來的婚姻,你要得怎么踏實!”
“可我愛你啊。”
林淑培聲嘶力竭打斷他的話,她沒有顧及旁邊還有裴岸南,她這口氣憋在心里很久,再不吐出來她也會瘋掉。
結婚后多少個夜晚,她是獨自守著空房熬過來,床前擺著結婚照,他不曾笑,仿佛是兩個陌生人拼湊在一起,她不管用心做了什么,他永遠是微笑著說:謝謝,辛苦了。
她壓抑得甚至想要吵一架,讓她清楚明白她是他妻子,而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女人,他回來小住,夜晚總是拿著一份文件翻閱,躲在書房借以搪塞任何一個和她親密的機會,她拉下臉舍掉高貴的身份,只能換來那機械般的例行公事,她很想知道他用心吻自己是怎樣的感覺,他有一枚薄唇,薄唇的男人都薄情。
世人說,林司令的女婿非常疼愛妻子,不管出席怎樣場合,都會為她擋酒,為她披衣御寒,只有林淑培清楚這其中苦樂滋味,他對自己相敬如賓溫和體貼,眼神總是含笑,什么都不會責怪,可唯獨缺少了愛。
他覺得欠她的,便竭盡所能去彌補。
當這一切層層剝開,都是林淑培為了得到他下的賭注,蔣華東連最后那點情面,都會毫不猶豫拿走。
林淑培緩慢從地上爬到他腳下,她握住他的褲腿,仰面是淚水磅礴的一張臉,“華東,我愛你啊…我愛你錯了嗎?你告訴我,我怎么克制自己,這世上不會有妻子只要丈夫的尊重,女人不想要男人的心嗎,你給了我憐憫和顏面,給了我忠誠,可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。當初我明知道你只想靠著林家這棵樹擺脫沈張,我清楚你對我沒有真心,我騙自己,想總會有一天你愿意愛上我,我愿意等,用一輩子等,我已經卑微到這個地步,你還要我怎樣…”
蔣華東緩慢蹲下身體,他用手撫摸住她的臉頰,冰冷的指尖讓她身體輕顫,她試圖從他眼中找到一絲一毫的留戀,卻發現只是比指尖更冷的溫度。
他忽然用手握住她下頷,他用了點力氣,林淑培疼得擠出眼淚,她很想躲開,可他不容許,他的力量在緩緩加重,眼底是暴戾的陰狠,“你的愛太毒,我回應不了。淑培,從今以后我們夫妻情份僅限于彼此的顏面,至于你想要的,恕我給不了。”
蔣華東離開后,林淑培崩潰大哭,她一向端莊優雅,極少在任何人面前失態,更不會這樣狼狽,裴岸南看著庭院外拂塵而去的汽車,他看到了駕駛位蔣華東緊繃的陰惻的臉龐,他知道林淑培這一生都得不到了。
男人對身邊女人無外乎兩種感情,愛情和憐憫,當這兩者都不復存在,女人只能陷入無休止的掙扎和悲涼。
裴岸南垂在身側的手忽而握成拳,他想到了云冽,她曾多少個在自己揚長而去的決絕下這樣失聲痛哭,還義無反顧冒天下之大不韙懷上他的孩子,最終死去。
他和蔣華東這樣的男人,習慣了充滿血性而無情的存活著,便注定要傷害女人。
林淑培哭到最后倒在地上,她身體還在輕微抽搐,像一具緩慢失掉血液的木偶,別墅里空無一人,保姆不知所蹤,大約在蔣華東砸東西時就嚇得躲起來,裴岸南一再告誡自己不可以靠近,她是你的嫂子,卻還是忍不住走了過去,腳下根本不由己。
他低著頭看了她好半響,心口隱隱揪著疼痛,他僵硬伸出手,俯身將她抱住,林淑培的身體是軟的,他很怕會碰碎了她,不敢用力氣將她抱起,裴岸南扶住她的腰雙手停在半空中良久,最終順著她一起倒在地上。
他擁住她身體,讓她倒在自己墊住的手臂上,她靠著他非常近,近到可以聽到那撲通的心跳聲。
他耳朵湊過去,聽到她夢囈般說,“不要離開我,我錯了…”
就在那一瞬間,他清晰看到她好看的鳳目中流下一行淚水,直接沒入顫抖的紅唇內,她瘦成一團溫熱的水,在他懷中做著無用的懺悔。
裴岸南很想親吻她額頭,這是他在見過她幾次后就有了的沖動,但是殘存的理智告訴他不可以,而男人沉淪于感情中的另一面柔軟又在催促他,現在并沒有人看到,這是你一生都無法被人知曉的秘密。
裴岸南閉上眼睛,吻落在林淑培有一層薄汗溢出的白皙額頭,他堅硬的心在那一刻便塌陷了。
是不同于云冽死時那絕望的塌陷,而是重新活過來。
裴岸南的唇貼在她微涼的皮膚上,他小聲說,“我不會離開你,一定不會。